只见他望着江面上五条色彩斑斓的大龙舟,一向静如深渊的目光里,破天荒地流露出了丝丝好奇和憧憬。
江水粼粼的波纹映在他眼中,好像洒进了无数的星斗,明快而璀璨,像极了他的名字北辰居其所,彻夜长光明①。
有些人,生来就是天上的星,却偏偏被藏于雪谷,任清辉尽平。
叶长青心里莫名地一酸,轻快走去,揽臂从身后罩住他,低下头,温柔地笑:好好看吧,这楚地的风光和昆仑那边确实很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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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你年轻时候,不是挺喜欢人家大辰的吗?还知道嫉妒骗子泼妇有过男人呢,看着也不像个完全不解风情的,后来咋钢铁直成那样?
老叶子(无奈):问这个问题之前,你可以先问问我上辈子与哪个异性/交往最深。
吃瓜群众:哪个?
老叶子(尾笑):你亲爱的南君姐姐。
吃瓜群众:告辞。
辰:星宿名,特指北极星,最靠近北天极的一颗星,现阶段所指是勾陈一;又名北辰,紫宫,紫微垣。
①改自: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孔子《论语为政篇》
第084章端阳节(四)它敢伤你,我宰了它。
长江两岸,晴川历历,芳草萋萋,往来观看竞渡之人,无大小,无贵贱,无男女,无城乡,水陆并发。
陆上人海沿江岸摆列,如堵如屏,可十数层,纷纷有面无身;水上人潮则驾船而来,互相击撞,如阻水堤坝,堪令清江不流。①
叶长青指着那江面上的五艘龙船,娓娓道:你们看,今年的龙舟确实很大,黄、红、青、白、乌五艘,每艘均有十丈左右,分别代表城中、城南、城东、城西和城北的百姓前来参赛。
温辰目不转睛地瞭望,半天才想起来应该回应一下,点头嗯了一声,听着颇为敷衍。
叶长青也不介意,继续说:你数过那船上的人了吗?
温辰诚实地摇头,他是第一次见,上面人太多了,离得又远,看得眼花缭乱。
阮凌霜却在一旁举起手来:师尊,我数过了!每只船上四十八个!
没错,这种船是大龙,今年刚推行的,往年没有叶长青正徐徐往下介绍,和他隔着两个人的秦箫忽然委委屈屈地插进来,师尊,我午饭前刚和底下船老大打听过,还没来得及展示呢,就被你给截胡了
叶长青仗着比温阮二人高一个头,直接越过他俩头顶和秦箫相望,在读到对方眼中那不可遏制的表现欲后,立即让了一步,行,你来,你来,今天你才是这条江上最俊的仔。
好嘞,谢谢师尊!秦箫一下来了精神,眉花眼笑地执行起了他大师兄的职责。
二胖,小师叔,你们看哈,那个大龙呢,上面共有十八档,两边划船的是三十六人,加上打鼓、掌梢、敲锣、舞旗还有,还有什么来着?他说一半忘了,苦恼地陷入了沉思。
见他哑炮,叶长青无奈接道:还有唱神和托香斗的,总共六种执事十二人
对对,划船的三十六个,执事十二个,总共是四十八个!秦箫一拍脑门,想起来了,狼狗护食似的接着话茬,生怕他再抢过去。
那船舷两侧都挂着粽子,待会儿边划,边有人割断绳子,让那粽子落入水中,祭祀水神和屈子老先生,说起这个端午吃粽子啊,由来可就久远了,得听我慢慢道
可惜,在场有个吃货等不及听他慢慢道来了。
师尊师尊,你之前不是说去买大肉粽和咸鸭蛋了吗?在哪呢!阮凌霜一舔嘴唇,仿佛已经尝到了猪肉糯米的鲜香味。
叶长青汗,心说那玩意早不知道丢哪去了,秦箫你个棒槌,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个嘛他当风而立,一手摇着扇子,气定神闲道,回来路上遇到一群不讲理的恶犬,不小心被叼走了。
啥?阮凌霜大惊失色,忙问,什么样的恶犬,这么厉害吗?
厉害,相当厉害,一只母的带着三四个小的,泼得很,看着我和小辰提着肉粽,上来就咬!叶长青假意欣赏着远处重彩加身的大龙舟,眉头忽然一蹙,那恶犬一窜出来,街上人鸡飞狗跳,乱成一团,结果小辰又特别怕狗,一被近身,嗖地一下就御剑飞走了
这时,他身边的少年猛地扭头,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
阮凌霜两手托腮,嘴张成个圆形,震惊:不是吧!小师叔你怕狗?!
温辰无言:
她继续震惊:天啊,小师叔你一个一剑斩断大瀑布的狠人,居然会怕狗!!!
温辰:其实
其实我也没想到啊!叶长青揽着他肩头,一把给拉进怀里,连珠炮似的接道:主要当时他一跑我就急了,想要去追,可是手里的肉粽子已经被恶犬咬住了,脱不开身,没有办法,只好
说到这,他铁扇一合,扼腕叹息:对不住啊二胖,没能护住你的大肉粽和咸鸭蛋,是为师错了。
阮凌霜被这神仙剧情惊到了,目瞪狗呆地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要摇手,没事没事,师尊你说哪里话!不就几个肉粽子嘛,我刚吃饱了,不饿的。
然后她对被半搂在怀里,快僵成个雕像的温辰,善解人意地说:小师叔,怕狗没什么丢人的,谁还没个怕的东西了?我还怕蟑螂呢,每次在房间里发现的时候,飞起来好大一只,吓人得要死!
所以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理解你,特别理解你。
她想重重地拍两下他肩膀以示同情,但忽记起来对方不喜欢随便被除了师尊以外的人碰,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甜笑一下,悄悄收回手去。
秦箫站在最边上,原本不满她瞎掺和打断自己的大师兄演讲,可一听居然有这么惊人的新闻,立时把他那粽子起源论抛之脑后,凑过来一起安抚:是啊,小师叔,以后见了狗子不要跑,用传讯鸟给我递个信,只要我在附近,一定过来帮忙打走它!
温辰神情怪异地看着他,微微张口,想说什么。
他挥挥手,大方一笑:嗨,不用谢,谢什么谢,只要住进咱们凌寒峰,就是一家人,兄弟之间互相帮衬,应该的,这点小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闻言,叶长青罕见地夸了他一句:有徒如此,夫复何求!大箫,你的为人处事,真是越来越有你偶像云师兄的风范了!
啊,是吗?那就好~秦箫一听自己跟正道第一大师兄云逸有相似,登时高兴得不知天上地下,头摇得像个拨浪鼓,魂儿都要飞了。
至此,温辰算是明白自己被人彻底套路了,倚在叶长青怀里,浑身都是对方那特有的温热气息,阴凉冷清了快十年的他,居然有点舍不得离开。
终于,他还是把那句其实我不怕狗咽了回去,望着江面,幽幽叹了口气:算了,你们开心就好。
马上就到午时正了,龙舟竞渡即将开始,一艘艘雕着炉鼎大小龙头的大船,身上插着五色旗帜,被猎猎的江风一吹,招展如战场上林立的战旗。
随着出水时间的迫近,两岸围观百姓的喧哗声都渐渐平息了下来。
龙舟上人员各就各位,两排划桨的青年早已做好准备,蓄势待发,船中央擂鼓的汉子也扎着马步站定,高举一双鼓槌,只等烟花讯号响起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