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三个里,就属阮凌霜最会察言观色,看得出现在师尊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他们再留下去,恐怕就要做那失火城门下的池鱼,于是不由分说,拉起愣头青师兄和操心鬼师弟就往出走,顺带回头叫了声被吓傻的陆苒苒:少谷主,我师尊有话要问那几个坏蛋,可能不太方便我们在场,要么,一起出去等着?
后者充耳未闻,片刻后,忽然过电似的啊了一声,眼珠动了动,煞白的脸上才算回了点血色:好,好,姐姐你等等我,我,我和你们一起出去。
一阵咚隆咚隆的脚步声过后,偌大的学宫正殿里只剩下六个活物秦玉笙,朱学义,薛明礼,徐作仁,叶长青,以及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蛇林棠。
叶长青把玩着一簇血红色的钉子,目光一一剐过去:你们是自己招,还是我帮你们招?
秦玉笙瞪他一眼:要杀就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哦,看来是要我帮你们了。叶长青嘴角闪过一丝戏谑的笑意,腕子一扬,红芒飞射,对方还来不及看清是什么东西,脸上的神色就已经变了。
呃,啊啊啊啊啊秦玉笙放声惨叫,像失水的鱼一样,痛苦地睁大了眼睛,他疯狂扭动着,想要揪出在经脉中肆虐的钉子,可四肢被绑得死死的,手筋脚筋又尽皆断去,与一个废人没什么差别。
他吼道:叶长青,你他妈的到底给我下了什么阴毒的暗器?!你看不起我用魔道的手段,你倒是光明正大一个啊!
叶长青轻一哂笑,没搭理他,拂袖于空中抹出一面明晃晃的水镜,只见那冰蓝色的镜面上水波一圈一圈漾开,渐渐地,出现了一副不属于这里的画面。
烽火令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他对着镜中人,草草地行了一礼。
叶师侄,找我何事?半空中,云衍点头示意,刚问了一句,就被这边秦玉笙如丧考妣的哀嚎给镇住了,剑眉微锁,望了过来,你在做什么,这是什么地方,他们又是谁,为什么这么痛苦?
烽火令主问得好,这几个人,是这一次烽火同俦的新晋门派江南学宫的宫主和长老,之前递上去的卷宗,您应该也看过,不至于不记得这几个货叫什么,名字那就不细说了,毕竟,说出来就觉得恶心。叶长青无视身后惨无人道的声音,头都不回,反手又是几簇钉子甩了出去,霎时,由秦玉笙一人的独角戏,变成了江南学宫四个人的群像戏。
叶长青一动不动,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似的,事不关己,笑容清浅:至于他们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这么痛苦,长青这就替您一一审来,还请烽火令主耐心一点,不要着急。
他一口一个烽火令主,怎么听怎么别扭,云衍本就森严的神色变得愈加肃然,在水镜的另一头不发一语,静静地等着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然而,叶长青什么也没做,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站着,手中掂量着一只血红色的盒子,眉目疏冷。
在场的几位,你们互相之间都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应该清楚得很吧?这样好了,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就叫狗咬狗哪只狗能咬出另一只造过的一桩孽,我就去掉他身上的一根钉子,怎么样?
好像一个游走于战场之间的嗜血邪神,他低着头,缓缓踱了几步,忽而眼角一弯,笑道:当然了,胆敢虚报谎报的,我会让你们尝够生不如死的滋味,不信的话,大可试一试。
你,你胡扯,我们哪有什么伤天害理,不过就,就是几个小,小叛徒,呃朱学义梗着脖子,嘴硬。
叶长青轻轻地啊了一声,善解人意地道:朱长老,不急,在下有的是时间。
我呸,姓叶的小白脸,我□□爷爷,有种就一刀宰了老子,磨磨唧唧算什么好汉
朱学义还没骂完,就听那边有人嚷嚷起来了:叶长老,我招,我招!朱学义以前在床上干过一个叫云锦书的小子,上品木灵根,没干完,十四岁就死了,他
徐作仁,你他奶奶的疯了?!朱学义一听这个,头脑立即发昏,云锦书是谁,老子什么时候碰过他?你少胡说八道!
徐作仁却当他是空气:叶长老,求,求您了,给,给我去一根钉子,我,我真的受不了了
不成。叶长青摇了摇手指,语气颇可惜,徐长老是个明白人,只不过,这云锦书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不能给你算坦白从宽,劳烦再换一个人来。
好好好,换,我换!徐作仁像条饿极了的狗,一看着近在咫尺的骨头,眼睛都绿了,他,他有个怪癖,喜欢虐那些十几岁的小男孩,除了,除了云锦书,还有个叫冯清的,十,十五岁,苏州人氏,中品木灵根,长得特别,特别水灵,被他打着双修采阴补阳的名号,连着操,操了三天,直接在床上就咽了气,尸体在慈幼园后山的一片林子下埋着,这时候,早,早就烂成骨头了
冯清,十五岁,苏州人氏,中品木灵根。叶长青字句清晰地重复了几个关键词,食指一勾,收回了他身上的一枚钉子,还有吗?
有,有,我还有!一旁,薛明礼也受不住了,鸭颈抻得鹅颈长,争先恐后跟上,秦玉笙专挑水灵之体的少年少女,年纪越小越好,有一次,他带回来一个刚刚七岁的小丫头,关进屋子里
就在这时,水镜中,云衍猛地拍案而起:什么?七岁?!
是,是七岁。
为什么要奸/淫这么小的女孩子,说!
因为,因为见着传说中的烽火令主,薛明礼舌头都打结了,秦玉笙说,说双修对象年纪越小,灵根中的灵力就越,啊,啊容易被夺走,为了让自己根骨上一个台阶,就得要,要这种的
放肆!你们这样,和魔道纳川之术有什么区别?!云衍横眉冷目,脸色铁青。
烽火令主息怒。叶长青手掌轻轻往下压了压,安抚道,这只是冰山一角罢了,稳住,后面还会有更多。
云衍沉默了片刻,依言坐了回去。
接下来,就是一番触目惊心的互相揭露,恶狗之间你咬我,我咬你,把不光是他们四人的罪孽,连带着学宫中其他参与到双修摄灵一事,从中分过好处的家伙,拔起萝卜带着泥,一个不落地全都刨了出来。
十三年,算上尸骨凉透了的,还有目前慈幼园中活着的,一共有二百一十多个孩子惨遭毒手,最大的十八岁,最小的,差三个月才满七岁。
在这样赤/裸裸的罪证之前,作为始作俑者的秦玉笙彻底崩溃了:老子,老子就是不把他们当人看了,又能怎么样?你们这些大门大派安居高位的人,怎么可能体会得到我的痛苦?!
叶长青剑眉一挑,几步上前,提起他领子,十几根搜魂钉落下,尽数没入他任脉之中,看着他扭曲到极致的脸,森冷道:你有什么痛苦?
我,我秦玉笙已经被折磨得神志不清了,脖子软得像没骨头似的,我师尊一辈子,一辈子都没把江南学宫带进烽火同俦他死前,曾逼我立下毒誓,必须,必须完成这个遗愿,否则,否则他死不瞑目
哈哈哈哈哈哈可谁不知道,江南学宫是个扶不起来的刘阿斗,我,我一个中品灵根,二十八岁才,才刚刚结丹,手底下又是,又是一群庸才,怎么,怎么带得起这个烂摊子?我试遍了所有的办法,也不能,不能改变分毫
秦玉笙抬起头来,用那双失魂的眼盯着叶长青,嘶声问:仙君,折梅山来的仙君,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除了双修摄灵这条路,还能怎么办?
叶长青闻言,面无表情:所以,你觉得你做的都是对的?
是!!!秦玉笙模样不人不鬼,声泪俱下,那些小玩意们,我如果不救他们,他们要么庸庸碌碌一辈子,要么就饿死在街头,我只是没有浪费他们身上修道的根骨,物尽其用而已,我错了吗?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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