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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皱起眉头:义父,你犯了什么错,那么严重吗?

嗯,很严重。他还想再刨根问底,白发人却摆摆手,长青,你太小了,现在给你解释也听不懂,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啊,行吧。小男孩有点失望。

折梅山主峰暗香,寻梅殿里。

义父,我不要留在这!我要跟你走!小男孩抱着他义父的腰,死活不撒手,来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你个坏蛋,你骗人!

白发人蹲下来与他平视:长青,听话,义父有要事在身,不方便带着你,柳掌门为人和善,会照顾好你的

小男孩不懂事地大喊:我不要!!!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义父,谁都没有你照顾我照顾得好,我就跟着你,除了你谁都不行!说着,朝一旁不尬不尬的柳掌门狠狠瞪了一眼。

白发人无奈:别闹,义父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险,无暇保护你。

小男孩睁大了眼:什么,非常危险?那你还去?!

白发人笃定道:去当然是要去的,而且,义父老了,不能陪你多长时间了。

小男孩一听这个就哭了:呜呜呜呜呜呜,义父你不老,你一点都不老,别总是说这种丧气话,你,你不仅不老,你还要长命百岁,哦不,千岁,万岁,长青一直陪着你,陪你说话逗趣,给你养老送终,所以,别走,别丢下我行吗?

不行。白发人抚着他红彤彤的眼角,严肃道,那事我非做不可,今日不做,明日也得做。

撒泼打滚没用,小男孩只得放弃,脸上挂着两个泪包,揪着对方衣袖哀求:呜呜呜义父,要不这样,正好那个柳掌门和你关系不错,又是有名的大医修,你先听他的留下来,在这静养几年,别的事情交给我,等我好好修炼,修到跟你一样强了,就去帮你完成,行不行?

那双眼睛黑亮黑亮,天真无邪,像一尘不染的美玉,良久,白发人才苦笑着轻叹:真是个傻孩子。

后来,后来叶长青就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只是偶尔看书看得太入迷,睡着了,起来时身上总会多一件御寒的薄衣,案头放着一杯温凉的茶水,当初一直以为是峰上童子所为,如今猛地一回想,竟是

他顺着长长的墓道一边爬,一边眼泪哗啦啦地下。

叶岚,你凭什么擅自篡改我的记忆?凭什么一声不响地就从我脑海里消失?你个胆小鬼,后来悄悄跟了我这么久,为什么就不敢现身相见?

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你是不是就站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瞧我的笑话!

叶岚,我告诉你,凌寒峰出来的人绝不信命,死不认输,你想抛下我,一个人死在这,做梦

一尺外,轰隆一声闷响,断龙石彻底封住了墓道。

切肤的风刃戛然而止,打斗声被隔绝在咫尺之外,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断龙石落下时激起的烟尘,蒙蒙地笼罩了他满身。

叶长青衣衫尽碎,遍体鳞伤,对着面前黑黝黝的石头,伏地悲声四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来人间走一遭,他自以为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惜逍遥了两辈子,却偏偏在得知真相的下一刻,永远地失去了至亲。

一步,就差一步,你为什么就不能等一等我,为什么他喉咙哽咽着,沾满血的双手徒劳地捶打石壁。

师尊,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温辰终于赶了上来,心疼得将他牢牢拥住,师祖不是冲动之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与北君之间的恩怨,我们也许真的没有办法插手,你要是实在难过,就狠狠地哭出来吧。

他低头吻了吻爱人潮湿的脸,低声道:没关系,这里没有别人,我陪你。

叶长青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他胸膛,嘶哑着问,小辰,你当年在天河山的那一夜,是什么感觉?

发生这样的事,温辰虽然也伤感,但毕竟没有他来得这么深,凝眉回想了一下,形容道:大概就是,天塌了的感觉吧。

叶长青闷闷地嗯了一声。

其实,叶岚真正出现在他生命中的时间很短,相比于过去,他并没失去多少,可此时心里的感觉,却真真切切的就是天塌了。

师尊,临走时师祖不是给了你一卷木牍吗?打开看看,他说不定在里面写了什么。

好。叶长青恹恹地找出了那物,小心翼翼地在地上铺开,只看了一眼,就心如刀割。

扉页上,几列清秀的簪花小楷

折梅剑法七式:暗香,疏影,凌寒,幽姿,独秀,落尘泥,香如故。

长青,义父往年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柳掌门都已代为送到,这卷剑谱名为折梅,乃倾尽我毕生心血写就,以后有它在你身边,就当是我还陪着你吧。

对不起,义父无颜,到死都不敢与你相认,这些年来,义父一直都心存一个寄望,望你如那一年冬夜,你我在崖间偶遇的孤松。

无谓霜雪,任尔严寒。

一生傲骨,岁岁长青。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个情节了,可累死我了,趴日六一天,元气大伤,下次周六更。

第248章叶岚(二)从今往后,不用剑了。

心魔境崩塌在即。

楚怀玉魔化后的样子很可怕,五官被魔纹遮盖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双深邃如海的紫瞳,他有很多埋藏了经年,想说又不敢说的话,像火山一样喷发。

叶岚,自从拜入你的门下,我做了多少努力,费了多少心血,就为了你的一句肯定,你的一个微笑,可是你怎么都不满意!

我问你,曾经我卧病在床的时候你在哪?我被人构陷蒙冤的时候你在哪?我视你为天人,这些都可以不计较,可那天晚上,但凡你出来看我一眼,我都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像被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他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一桩桩一件件,细数着这些年来对叶岚的不满和愤恨:你能为素不相识的地缚灵赌上性命,也不愿意给自己的徒弟施舍一点关心,就因为我低贱,我无能,我做的事惊不起你高贵心田里的一丝丝动静叶岚,我的好师尊,我真想剖开你的胸膛看一看,里面到底是铁还是石!

叶岚站在原地,仿佛等待命运的审判一般,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魔物。

他霜染的白发落在肩上,像寂夜里银河垂挂一样夺目,再往下的锁骨、背脊、腰肢单薄,不堪盈盈一握。

病骨支离,温柔恬静,像一只待宰的羔羊,激起了对方疯狂的征伐欲。

楚怀玉紫瞳猛地一缩。

叶岚,你从前嫌弃我蠢笨,比不得那墨含香伶俐,那现在呢?现在我变强了,跟你一样,凌驾于众生,城想灭几个就灭几个,人想杀多少杀多少哈哈哈哈哈哈

他仰天大笑,狂放至极。

我终于成了传说中的魔道北君,你是不是愿意看我一眼了?那些人的死不怪我,怪你你把天下苍生当己任,对我不理不睬,我偏要杀生十万百万,毁了你重视的一切!

一如当年地牢里原形毕露的佳公子墨含香,他歇斯底里地重复着几乎一模一样的执拗:叶岚,我要你的眼里装不下其他人,只能有我!听到了吗?!

叶岚竹箫挽花,波澜不惊地压于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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