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你不妨多关心关心他,日后他回心转意应该也不是不可能。
阮凌霜握了握红衣姑娘的手,嘴上说着好闺蜜的话,心里却痛得像豁了条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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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辰辰(扶额):我的好师姐,我才下线一章,你用得着这么着急吗
第304章碧落(五)不作死就不会死
突袭进行得很顺利,在正道兵分三路,不计一切代价,尖刀般猛烈的攻势下,魔族节节败退。
叶长青带着两个弟子撕开缺口,深入阵地,或许是已经打到了家门口的缘故,一路上他们遭到了对方异常顽强的反抗,潮水一样的魔族中夹杂着形形色色的不死鸟,巫咒和利刃像暴雨梨花,铺天盖地。
秦箫和阮凌霜修为尚浅,被挡在了山门外,无法再进寸步,叶长青一人披荆斩棘地长驱直入,待杀到河洛殿的长阶下时,已是血海里打过了滚,面上满是风尘。
他身上轻伤重伤背了无数,正在自身强悍血脉的作用下,自主愈合,饶是如此,失血过多依然让他感到一阵头晕,脚下一滑,撑着插在阶下的长剑才勉强站住。
数丈外,那古朴厚重的殿门紧闭着,仿佛关了一个沉睡的恶魔,等着他叩响门扉,前来唤醒。
叶长青看着那扇门,嘴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虽不知里头那大巫手段如何,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绝无退缩的道理,他缓缓提起剑,洗尘雪亮的剑锋上映出一张染血的脸,下一刻,薄刃一横,一记石破天惊的凌寒式悍然旋出!
只听轰一声巨响,殿门被碎成了齑粉,在蓦然闯进的天光中,一抹血色淋漓的影子从容步入,身姿高挑修长,半边逆着光影,侧颜冷如雪玉,神色静若止水,细而窄的剑尖斜指着地面,魔族猩红的血正一滴一滴滑落。
前辈,在下折梅山叶长青,不才前来叨扰,请赐教。
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空空如也的大殿中,如细雨落河川,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叶长青眉心轻压,又问了一遍:前辈,晚辈诚心前来讨教,若是在场,望请不吝赐教。
依然没有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回音,一圈圈萦绕在高高的梁顶和朱红的廊柱间。
叶长青觉出了一丝不对,心说难不成这大巫不在这里?
不,不可能。外面的魔族拼了命地护着这大殿,里面不可能空无一物。
就算是空城计,对方真正的意图究竟在哪里?天枢峰眼见着就要被攻下来,再藏着掖着,没有意义了。
在一片混沌的疑虑中,叶长青一丝不苟地深入着龙潭,黏着血的脚步踩在地面,留下一个个暗红色的印迹,往日众星拱月的河洛殿里,此时静得出奇。
忽然,旁侧不起眼的偏殿中透出一丝微光,是一种蒙蒙亮的红色,给人温暖的错觉。
叶长青心里一动,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初入梦蝶时的情景,就是在这门庭寥落的偏殿里,见到了一生无法忘却的人。
温辰。
这个名字一跳进脑海,就惹起一片颠沛流离,这些天强行压下的七情五感像反了天似的,不听话地狂涌上来。
叶长青手一抖,无比绝望地发现,自己也不过如此,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理智,也仅仅就是凡尘中,再平凡不过的一个
凡人。
他着了魔似的,快步走去,即使知道那是一个局,依旧义无反顾地扎了进去,一入偏殿,就被其中的景象震撼住了
喜堂,红烛,八仙桌,天地高堂在上,一双朱底黑字的楹联贴在两旁,写着天上笑看星伴月,人间喜见凤求凰。
叶长青睁大了眼,惊骇之情呼之欲出,想不通这是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江东小渔村中的过往。
这。他伸出手,小心地摸了摸那檀香木的喜桌,只觉触感真实,没有丝毫梦幻的假象,只不过当时应该坐着林父林母的椅子里,空无一人,在旁边起哄做司仪的秦箫和阮凌霜,也没了踪影,就连本应在屋中拜堂的自己和温辰也
鬼使神差一般,叶长青猛地回了头,却见与喜堂一墙之隔的侧屋中,隐隐约约映出个人影,在昏黄暧昧的烛光下,安静而坐。
那一瞬,他心底柔情泛滥,口中苦涩难言。
这就是那大巫的手段吗?和暗狱牢底的欲念鬼婆子一样,揪出他心里最遗憾失落的东西,坦坦荡荡地摆在面前,让他看着,却永远不能得到。
叶长青咬了咬牙,手中长剑一旋,就要把此地毁个一干二净,忽然,屋中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唤:师尊?
当啷一声响,灵剑险些脱手,磕在八仙桌深褐色的边沿上,握剑的人兵荒马乱,费尽心思才维持住了一线的清明。
师尊,吉时都要过了,你怎么还不进来?屋子里少年清澈的嗓音,还在勾魂一样唤着。
叶长青定了定神,不着痕迹地把剑收入袖中,心下暗暗唾弃自己这才哪到哪?不就是变出个拜堂成亲的地方骗骗你么?这点困难就给你吓倒了?
出息。
也许是为了在敌人面前显得强硬一点,不那么好拿捏,也许是为了心底下那点说不出来的欲望和念想,他召出一道涤水,洗去了身上斑驳凌乱的污秽,扯下发带,重新把长发束起,整饬得洁净清爽了,才深吸口气,泰然自若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烛光一下子扑眼而来,点亮了沉寂的心海,一身大红吉服,凤冠霞帔的少年坐在桌前,双手规矩地摆在膝上,听到有人进来,鲜艳的盖头轻轻晃了晃,分明有点胆怯,但又十分惊喜:师尊,你来了?
嗯。叶长青点点头,脸上平静无波,也不知对方隔着一层布看不看得见,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少年露在外面的十根手指收起来,把膝头的衣料攥得很紧,那样子就像是面对心上人喜不自胜,却还要强忍着矜持似的,令人怦然心动。
叶长青怔了下,目光不自觉地,移到了桌上银盘里,那根精致小巧的喜秤。
他记得,当时在渔村林家,自己三分认真七分游戏地跟温辰成了亲,喜秤撩开盖头的那一刹,惊艳欢喜的感觉犹然清晰。
现在坐着的这个少年,是不是当初的那一个了?
叶长青心里打着鼓,慢慢地走上去,拾起喜秤,在对方无比的期待中,轻轻勾起了红绸的一角,渐渐地,底下露出了一方细腻而莹白的肌肤。
是这个颜色。
叶长青眸光微闪,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占据了上风,手腕一提,将那鲜红的盖头彻底掀了起来,目之所及,正是那张夜夜魂梦相依的脸庞。
他像是冻住了一样,岿然地站在原地,胳膊维持着撩喜帕的动作,半晌没变。
温辰复杂地仰望着他,隐有不安地问:师尊,怎么了,我不好看吗?
没有。叶长青神色不动,口中干巴巴地赞道,很好看,非常好看,从来都没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