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一直盯着清横,没有怎么管院中的杂事,此时方心情好转,他起身收拾,把庭院打扫干净了,正要喂小动物们,看清横已把鱼和羊,还有那两只鸭子喂好了,他笑了笑,把剩下的喂了,准备准备食材。
食材准备到一半,想起来此下只能自己吃,清横又不能吃东西了,觉得没意思,懒得细细做,弄了简单的饭菜。
午后躺在吊床上,脸上盖了一把扇子闭目休息,那鹦鹉有点吵,今天不学羊叫了,一直喊清横,清横。
剑飞到鹦鹉跟前: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啊?
鹦鹉不会回答,只会学舌,剑好奇转了两圈,回首看炎烬:是你叫过我吗?
炎烬闭着眼答:没有。
哦。他糊涂了,想想这几日自己在剑中未醒,听不到外界声音,不知道有没有人一遍一遍唤过自己。
剑在院子里飞了一会儿也觉得倦了,看他的秋千椅还在船头摆着,就去躺在上面。
刚躺下,听炎烬道:你想来吊床上吗,我让给你?
他立起来答:不了,我这个样子,会从网底下漏掉。
炎烬没忍住笑了一声,把扇子盖紧,免得那笑被发现。
初夏的午后,清风吹动树叶,院中动物安安静静地漫步,一人一剑这样睡着,远处山泉与飞鸟和鸣,若一首悠扬的曲调。
闭眼躺了一会儿,炎烬拿开扇子,看那把剑已经睡着,伸手抓了一个薄毯盖在他身上。
至日影西斜,剑还没醒,他悄然起身,把秋千椅转了个方向,挡住直照面上的落日余晖,抬头看远山上薄薄金辉,几只归林的飞鸟在金辉下划过,扇着翅膀抖动层林中的叶。
小猫大概无聊了,去轻轻咬那垂落的薄被一角,惊醒了被子中的剑,剑身迷迷糊糊站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啊,这一觉睡了好久。
反正没什么事儿,你还可以再睡会儿。炎烬正在做晚饭,一个人吃,依旧很简单。
不能睡了,晚上睡不着。
好吧。炎烬低头切菜,等着那剑飞过来,但等了好久却没见动静,回头看,见那把剑正在用剑尖儿挑着薄被一角往中间拢,吭吭哧哧叠被子。
他无语:放着吧。
不,我不能给你添麻烦。清横终于把两个角对齐,再去挑另一个角,谁知飞起来幅度过大,那刚刚对齐的两个角又散了。
他挑着那个角愣住了。
炎烬放下刀走过去,从剑尖取下被子,三两下叠好,顺手丢进船舱。
清横在旁边看了会儿,跟着他飞到厨房:我还可以睡船舱吗?
屋里有位置,不必睡外面。
哦,我想看一看星星。
那你去吧。
清横嗯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却又打住。
吃过饭,炎烬把那船舱收拾了一下,两旁依旧挂了不透光的帘子,比冬天薄一些,虽然是夏天,但初夏夜晚还是有点凉的,他想再拿一床厚点的被褥来,清横见状忙道:我现在不怕冷了。
不怕了?
之前大概是躯体一直在冰棺里,所以我常觉得冷,如今不冷了。
好。他把被子放回去,一时不知道还要做什么了,在院中桌边坐了会儿,还要擦剑吗?
剑身怔了一下,含含糊糊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也是每天擦拭的吗?
嗯,养成习惯了。
清横往前飞近一些:好。
他虚虚悬在炎烬腿上,炎烬拿着无尘布给他轻轻擦拭,每每一碰,剑身又微颤,他问:是弄疼了,还是痒?
又疼又痒。
那我是轻点还是重点?
剑挪逾了会儿,道:没事,我都能受得住的,你怎么样都行。
炎烬无端咳嗽了两声,尽力调整好力道,剑身起先还颤抖,后来不知是习惯了还是他力道把持好了,就没再动了,也安安静静不说话。
炎烬怕他的魂识又沉了,听他不吭声就要叫他,清横应了几声,跟他实话道:我只是不知道跟你说什么。
他想起上一回,也是这般浴火重生后醒来,他们说了整整一夜,天上地下聊了个遍,这不过数月,竟已经无话可说了。
炎烬没回话,清横又道:我大概明白了,你还是喜欢我的,可你不能原谅我,对吗?
等不到回应,他就继续说:当年我不认识你,时间没法倒回,我没法弥补,也一定挽不回你了,是吧?
还是没等到回应,剑身已擦拭完了,他轻轻后退:你如果是恨我,就会来找我报仇,如果是烦我,就再也不理我,可你不恨我,也不烦我,就只是不原谅我,对吗?
他飞到船舱旁:我睡了。
炎烬闭闭眼,点头:你睡吧。
今夜或许有云,山上的星星很少,清横看了半晌,那星星手指都能数得过来,但他还是一颗一颗数,数了很多遍后终于睡去。
半夜船舱有微光浮动,炎烬起床,掀开帘子看了看,见那剑身化为了人形,沉睡的人裹着被褥,脸上几行泪痕。
他轻拉了一下其衣服,看背后的伤完全愈合了,没有留下痕迹,放下心,掖了掖被子。
待天明时,人形又幻化了剑,起床后的剑不知道昨晚自己化成过人形,他也没再睡迷糊忘记此时两人的关系,安安静静地去帮着喂了动物们,又勾着扫帚扫地。
炎烬挥挥手,让那扫帚自己动,剑就飞在一旁,四处看看,勾着水桶给那田地浇了点水。
今天没事,炎烬下山转了一圈,采购些食材,收拾收拾,午后再休息一会儿,便又是晚上,他做了些糕点备着,照例擦剑。
清横今天没怎么说话了,擦剑的时候还是悬在他腿上,尽量保持不动,擦完后戴好剑鞘,炎烬抬头看看:今晚星星挺多的。
而后忽觉身上一沉,他蓦地垂眸。
面前人也抬头:是啊,今天晚上可以多看会儿。
炎烬道:你要不要先看看你自己?
面前人疑惑低头,神色微变:我变成人了。
是啊。炎烬转了一下头,所以,你又在我身上跨着。
身上的人摸摸脸:没什么变化吧?
没有,就是你能不能先下去呢?
对方才反应过来,脸一红,连忙起身,站好后捋了捋衣服,这一捋,又是一惊。
那花牡丹剑鞘变成了衣裳,一朵朵大红的花,旁边围着片片绿叶子,从上到下无一处空白,都是红花绿叶,红的刺眼,绿的油亮,配色十分浓艳。
他又摸摸发髻,同样的红花绿叶的绸带,配着个闪光的金冠。
他蹙蹙眉,不好表现得太过,只问:我原本的衣服呢?
都是血,洗不干净,我扔掉了。
那不是还有一套红的。
那一套还没干。
哦,嗯之前的剑鞘还有吗?
有啊,不过那些都是厚的,天热了,唯这个比较薄。
好。他不再问了,慢慢坐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