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的方法就是用那个活人的身体做引子,把厉闻昭的神魂转进他的身体里,白渺用指关节敲了敲棺盖,继而说道,先把神魂转过去了,再重塑身体,过程少说也得两个时辰。
快点,不要磨蹭,天亮之前要做好,祭祀日就快过去了,耽误不起,我要在这之前获得厉闻昭的身体。鬼娘子说道。
知道了。白渺又沿着棺壁敲了两下。
厉闻昭听见声,忽然对江淮说道:怕的话,就自己找地方躲起来,本座顾及不上你。
师尊江淮刚想问他要做什么,话未问出口,身边已然空无一人。
厚重的棺盖发出轰然一声巨响,碎成了齑粉,纷扬的粉末炸开,江淮下意识抬手去挡,却发现周身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层魔气,护住了他。
这阵眼所处的地方是隐在后山的一片墓地,沧澜寨三面环山,三座山却并不相靠,山下有狭窄小道可以通往后山,小道逼仄,想必刚才之所以颠簸,就是因为这段路,棺椁不好抬进来。
密密麻麻的黄土坟堆,立满了歪歪斜斜,大小不一的墓碑,甚至都没有刻上名字,也不知道谁是谁的。
鬼娘子吃了一惊,被这股气劲震得向后退了数尺,惊色道:他已经复活了?
你说对了。厉闻昭一抬手,一把伞顿时显形,在这昏暗的天色下,黄土坟堆上忽然窜出烈焰,风驰电掣的朝四周燃去,只一瞬便将周围十里的范围内圈住了。
江淮按照厉闻昭的说法,藏到了一棵枯树后,他细细看去,才发现,方才的火并不是什么火,而是一大片的曼珠沙华。
鲜艳的曼珠沙华从地里冒出,绵延成一片,从远处看,就像是从地底透出的烈焰。
坟地一望无际,滇南多瘴疠,如果只是一个沧澜寨,应该不会有这么庞大的规模才是,而这里坟堆极多,看起来就像是一片乱葬岗。
那边,老道士的声音传进脑海里:后山前面鬼太多了,拦上了进去的路,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进去,这应该是鬼娘子提前摆好的一道,你那里能坚持到吗?
江淮冷静片刻,说道:能,我帮厉闻昭,你快点想办法解决了外面的,这里白渺也在。
老道士掂量了一下,回道:也行,你留意着点,随时给我说一下情况,我好接应。
江淮:成。
夜色下,厉闻昭持伞而立,微微舒展了一下手臂,受伤的肩膀因为长时间压着,有些僵硬,他活动完,才把视线落在了鬼娘子身上,像是在等待她开口一样。
他的动作随意散漫,却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
白渺,这是怎么回事?鬼娘子不可置信的去看厉闻昭,徒然反应过来,你和他串通好了,来害我?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苦衷,我没想过要害你,但是我作为抚仙山庄的庄主,也可能放任这种事不管,你有你的理,我也有我的理,既然道不同,就不用多说了。白渺说话间,腰间水鞭一抽,飞掠到了厉闻昭侧边。
找到了阵眼,就相当于破了一半的阵法,鬼娘子大概是知道事情到这,自己就算能和白渺交手一二,也绝对不可能是厉闻昭的对手。
你原先被人害死,我并非不能理解你复仇心切,但是这么多年来,你骗了这么多人进阵法,害人无数,只为了让他们的亡魂受你控制,你的死是无辜的,难道他们不是吗?白渺看着她,眼神一分分冷了下去,你想用这么多亡魂做祭祀,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罢了。
你让我找到那二百多块骨头,不过是为了拼凑出自己的肉身,你并不无辜。她还在说着,但鬼娘子已然听不下去了。
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扯掉了自己的发冠,摔在地上,失声怒吼: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妄自断论我?!
白渺!凄厉的尖嚎声响彻了整片墓地,很快又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鬼娘子的眼神绝望而又疯狂,你说我有贪欲,你又何尝不是?如果你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你又怎么会被柳箐月骗到这里来?!
你如果亲眼看见了我经历了什么,你还会觉得这群人是无辜的吗?她在笑,笑里满是凄凉。
你白渺还想再说什么,但厉闻昭突然开口打断了她:说来听听,若是说得好,本座兴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你有病?白渺皱眉,厉闻昭,我可不想陪你在这听故事。
那你便自己走。厉闻昭冷声回道。
你白渺顿了须臾,本想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选择闭口了,阵眼关闭需要厉闻昭施法压制,厉闻昭若是不肯,那她就算找到了阵眼也无济于事。
这也是她为什么在给厉闻昭处理尸毒的时候留了一手,免得厉闻昭出去以后,翻脸不认账。
另一边,江淮发现这些火红的曼珠沙华像是有某种特殊的效果,他刚刚不过是手不小心蹭了一下,现在整个人就昏昏欲睡的,眼皮像是快要黏在一块儿,分不开。
他看着厉闻昭,眼前重影越来越多,身体好像飘浮起来了似的,逐渐失重。
再也控制不住,他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梦里,他还置身于沧澜寨,隔着一片水镜,他看见了雾蒙蒙的云,拖着弯月,四处喜气洋洋,雕花灯笼上贴着喜字,氤氲出一片祥和。
*
作者有话要说:
厉闻昭:只要本座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第26章嫁给我,委屈你了
寨子里到处都是不断响起的鞭炮声,锣鼓声,交织在一起,好不热闹。
新娘子来啦,新娘子来啦!有穿着花袄的小童学着大人的模样,揣着手,倚在门上,往外张望。
这新娘子叫什么?旁边的小姑娘问道。
听说叫什么秋草吧,贱名好养活,另一个大人回道,都别站在这看了,一会新娘子要拜堂,吃酒去。
江淮看着他们进去的地方,发现这宅子就是鬼娘子幻境中的老宅,揣测自己现在应该是进到了鬼娘子的神识里,她想让他们看到当年发生的事。
嫁到何家来的这一日,宾客如云,却没有几个人脸上是挂着笑的,即便是笑了,也多半是以看戏人的姿态,去瞧这刚嫁进来的新娘子。
这是秋草第一次出闺,她身上的喜服是阿娘专程给她在集市上定的,连着发上的凤冠珍珠扣,都是花了不少价钱的,听说沧澜寨的何家是个有钱的主儿,只可惜大少爷是个病秧子,家里人要找个生辰八字合的,来冲喜。
秋草坐在喜轿里,手紧攥着衣裙,她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四周都是红色的,又隔着轻薄的红盖头,能看见的也只有一片殷红,就好似她的前路,一眼望过去,看不见底。
轿子很快到了地方,在喜婆的搀扶下,秋草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来到了何家的宅院里。
视线被薄纱拦住,但也能勉强看出个端倪来,何家确实是大户人家,亭台楼榭,曲水流觞,还有专程看戏时用的戏楼子,这都是秋草从未见过的地方。
旁边的小童偷偷笑着,秋草垂下眸,兴许是含蓄,又或者是害羞,她的面上有一抹红晕绽开,也不晓得如何应付,只能跟着喜婆所说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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