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鬼王是不是叫什么九宸?另一个长老说,只有一百来岁,就能坐上这个位置,倒也有两把刷子,不比尊主差,唉,真是一浪推一浪,迟早浪死在沙滩上。
呸,旁边人啐他,那叫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
可别说了,尊主把七长老的位置,给别人了,对于侧柏死的事,只字未提,也不知道心里想的什么。
走吧走吧,尊主的心思,哪是我们这些人能猜到的。
几个人边说边离开了,剩下殿外守着的侍从,还有一众跟着九宸来的小鬼。
殿里冷冷清清,不多时,有人托着白瓷盘进来,瓷盘上覆着一层绒布,还有一只锦盒。
厉闻昭闲闲扫了一眼,没有收,也没拒绝,他跷着腿,手搭在椅把上,隐隐端出了为尊的架势。
你不好好在你的罗酆山呆着,跑本座这里来做什么,他看着九宸,道,是你们罗酆山没事做,太闲了?
厉尊主说话最好还是客气点,本王可不比你的那些手下败将,会供着你。大概是娇生惯了,又或者是排场大的缘故,九宸说话时,眼中满是自得。
他见厉闻昭翘着腿,端着架子,也学着他,翘起二郎腿,坐得更板正了,只不过模样太过刻意,能看出是个有孩子气的人。
是么,厉闻昭笑着朝后一靠,本座不知道九宸王竟是此般人才。
九宸冷哼一声:本王这回来,倒也不是来给你庆祝祁连剑宗一事的,而是另有别的事找你。
厉闻昭沉默着,望向他。
我们罗酆山有一物,厉尊主应当听过,玄冥六天珠,九宸让人把托盘递到厉闻昭面前,继续说道,这珠子,能起死回生。
说话间,锦盒已经递到了跟前,厉闻昭打开看,里面搁着一枚珠子,珠子通体呈现血色,外面有细细的纹路,像是被火淬过似的。
厉尊主一定有执念的人吧,这玄冥六天珠,能够复活万物。九宸留意了他的神色,在看到珠子的一瞬间,厉闻昭的眼中是有别的情绪显露的。
条件?厉闻昭直截了当的问。
厉尊主爽快,九宸说道,本王要你跟着回一趟罗酆山,去我们鬼域,前段时间,临川元君素芷来此,也想找我们讨这颗珠子。
厉闻昭的手顿住。
九宸:据本王所知,厉尊主是临川元君的至亲,本王想你一定有办法对付她,只要厉尊主肯,那这颗珠子便做为回报。
何时动身。厉闻昭说。
九宸:等厉尊主安排妥当了便可。
***
夜里面静,将风打过窗户纸的声音放大了,暮烟居里有光亮着,是给厉闻昭留的烛光。
江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潮浮荡,他平躺在床上,盯着帘子发呆,想着厉闻昭的话,又想到了白天的事,脸一红,拽起被子把头蒙上了。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听见屋外有细微的声音传来,赶紧把被子掀开,扭头去瞧窗口,烛光照亮了窗户纸,外面并没有想象中的人影。
江淮心里头一阵失落。
还说一会处理完事就来,这都什么时辰了,谈什么事要谈那么久,还来不来了?再不来,就回自己屋子里睡去吧,不准进来了。
心里烦闷,他把007誏朆叫出来,没好气地问:几点了?
【北京时间,凌晨一点。】007用机械的声音回道,而后就没了声音,看样子是又溜了。
怎么回事,谈个事把人都谈没了?江淮心里有气,爬下床,把留的蜡烛灯都给灭了。
火光刚灭,院子里忽然传来的脚步声,是皮靴才能踩出来的声音,江淮慌里慌张地把最后一根蜡烛也吹了,因为太急,蜡油滴在了手上,他倒抽一口凉气,也顾不上去看了,忙不迭地爬回了自己的床上,拽起被子盖到身上。
冷风从敞开的门里灌进来,很快又消失了。
江淮闭着眼,假装睡梦中的人翻了个身,翻到了外面,想要去看动静,又害怕被厉闻昭察觉出来,硬是强忍着不动。
然而他没装多久,忽然闻到了一阵香气,这香气好像是从前面飘来的,让他一瞬间就想到了热腾腾的牛肉汤。
人本来是不饿的,耐不住这香气实在诱人,光是闻着,就能想象到肉汤的样子了。江淮实在熬不了,悄悄将眼皮掀开了一条缝,去看。
屋里烛光又被点亮了,厉闻昭正好整以暇地倚在桌边看他,唇角有笑,笑地黑漆漆地眸子也跟着亮。
江淮目光往旁边看,发现桌上放着一碗牛肉汤,香气就是从那里飘过来的,他只是轻轻嗅了嗅,肚子便咕咕叫。
醒了?厉闻昭笑。
嗯,刚刚睡醒的,江淮揉了揉眼,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师尊什么时候来的?
厉闻昭不作声,只是瞧着他笑。
有什么好笑的。江淮揉搓自己的脸,坐起身,说道:几时了?
丑时。厉闻昭回道。
哦,都那么晚了啊江淮故意将自己的尾音拉长,倚到床的一角,回看着他,要等他主动说点别的。
然而等了半天,厉闻昭就是没有打算说其他的意思,他走到床边,挨着床沿坐下来,笑着说道:你再不吃,它就要凉了。
好吧,那先吃点东西再说。江淮要下床,结果眼睛扫了一周,也没看见自己的鞋去哪了,难道刚刚上床的时候太急,把鞋踢到角落里去了?
不可置否,他东看看西看看,人又扒在床沿去看床底下,都没看到。
好了。厉闻昭把他打横抱起来,直接抱到了桌子旁边,让他坐在自己的右腿上。
桌上的牛肉汤是刚做好的,满满一碗,油光光的汤面上撒着葱花,底下沉着浅赭色的牛肉,一片片的,堆叠着。
尝尝。厉闻昭将白瓷勺拿起来,搅了搅,好让味道散的更浓些。
师尊做的?江淮接过勺子尝了一口,汤汁浓郁,热腾腾地,应该是里面还搁了少许胡椒粉的缘故,口感稍稍辣了,不过牛肉本就是味儿重,放地香辛料多,才好去了那腥味。
喜欢么。厉闻昭看着他一口口地喝下去,问。
喜欢。江淮嘴里吃着东西,说得含蓄不清。牛肉是嫩的,浸了汤汁,咬下去满口香气,再喝上一口肉汤,只觉得全身都暖融融的。
厉闻昭温柔地笑,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发,触感软而顺滑。
江淮没穿鞋,光着脚,距离地面尚有一两寸,他轻轻晃荡着脚,时而会踩到厉闻昭的鞋面上,时而又会蹭过他的袍摆,将他的衣摆踢过去。
刚刚话还没说完,厉闻昭说,有多喜欢?
很喜欢。江淮回道,他以为厉闻昭在指牛肉汤,但反应过来时,又觉得不对,一碗汤而已,他怎么会问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