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如也。
他买了那么多支笔,要考试了,居然一支都没有了!
谢云书深吸一口气,他半侧过身,从这个角度,他可以同时质问两位嫌疑犯:你俩谁拿光了我的笔?
他!两根笔直的手指互相指着对方,江行止和裴寂互瞪。
我错了,真的。
谢云书托额。
花儿少年?天之骄子?青青草木一样旺盛的孩子?
你们就是猴子请来的逗比。
这天徐国超收完卷子,说了声:下课!
你俊杰:起立!
所有学生站了起来:老师再见!老师中秋节快乐!
徐国超笑道:再见,中秋节快乐!
今天是中秋节,也是谢云书心心念念的张学友演唱会的第一天。
2002年的中秋节还不是国家法定假日,不过海中领导还是给放了两天半假,放假前的时间按部就班,该上课上课,该出操出操。
第二节课快到尾声的时候,江行止碰了碰谢云书的手背:嗳。
谢云书望过来:嗯?
我等会就要走了,江行止趴在桌上,上目线和谢云书相对,小声说,我爷爷从京都过来了,我要去机场接他老人家。
谢云书故作刚刚得知的样子,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惊讶:原来你是京都人啊?
江行止说:我是京都人,也是海滨人。
谢云书点点头,抬头去看黑板。
他的左手平放在桌上,江行止用自己的小手指碰他的小手指,谢云书的小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下,却被江行止追着,用小指勾住。
有火机的男孩子时常会搞一个恶作剧,就是拆开打火机上面的点火器,对着别人的皮肤按压开关,会有一股电流瞬间击出。
不会伤人,但往往吓人一跳。
谢云书的小指就像是被点火器打到了这一下,手背上最醒目的那条青筋突突弹跳。
他没什么威胁力地瞪了江行止一眼:上课!
却见江行止微扬唇角看着他,露出唇形下边的一颗小虎牙。
第二节课终于下了,谢云书要出去做操,他起身对江行止说:回去好好陪你家人过节,中秋快乐啊!
江行止用力嘟了下嘴,像是好容易鼓足了勇气:这几天张学友在海滨开演唱会,你知道吗?
谢云书眸光微闪:知道啊。
江行止问:你想去看吗?
谢云书笑了:想当然想啊。他也的确会去看的。
夏客站在窗外火急火燎地催:云哥快点!
来了!
谢云书跟江行止挥了下手,最后道别:拜拜!
江行止也摆摆手:拜拜。
教室里很快就只剩下江行止一人,他从自己的课本里取出一张四四方方的硬质卡片,卡片崭新笔挺,连一丝折痕都没有,漆黑的底面中央用金色的加粗字体印着张学友演唱会门票几个字。
他把门票郑重放进谢云书的新笔记本里,手掌放在笔记本封面上用力压了压。
谢云书做事情很有条理,他会提前准备好下一节课要用的所有东西,只要上课后打开笔记本,谢云书就会发现这张门票,他当然也能猜到这是自己放进来的。
不是没想过当面送,但江行止这几天无论给谢云书什么东西,谢云书都不收,他只能把东西直接放在谢云书的笔记本里。
谢云书喜欢张学友,他也绝不会把票浪费掉,他们一定会在张学友的演唱会上相逢。
课间操结束,谢云书被蒋华叫到办公室里谈话。
蒋华笑眯眯的:新学期,新班级,一切都觉得还好吧?
谢云书点头:都很好。
蒋华不由分说给谢云书戴了一通高帽:谢云书啊,这学期咱们虽然还没考试,不过各科老师都跟我夸你,尤其是余老师,她说你暑假自学英语口语,练得连她这个英语老师都想拜你做老师!还有吴江老师,说你物理进步也很大。
谢云书眨眨眼。
您确定吴江夸的是我不是江行止?
而且我英语勉强算开挂,数学化学几次小测都稀烂,那两位老师对我有意见着呢,怎么就各科老师都来夸了?
老蒋这是无事献殷勤啊。
谢云书面上不动声色:老师们过奖了,其实我还有很多不足的。
蒋华继续说道:你不光自己学习抓得好,班干部工作做得也很出色,同学们都很喜欢你,听说大家都叫你云哥,光从这个称呼,我就知道你在同学当中非常有威信
打倒流氓羊和裴小霸王的威信,谢云书很自觉地在心内补充。
是这样的啊,蒋华铺垫得差不多了,终于切入正题,咱们班的同学总体来说,都是非常优秀的,有人聪明,有人刻苦,有人很活泼,有人非常具有个性
谢云书抬手,像是挠痒似的碰了碰额头和眼角,挡住自己快要憋不住的笑。
其实他挺想跟蒋华说,简单点,说话的方式简单点。
蒋华仿佛没看见谢云书的小动作,依然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其实每个同学都有优缺点嘛,像裴寂,作为咱们班的体育委员,他就非常具有运动天赋
但是!蒋华终于话锋一转,作为学生,光运动好也是不行的,高考最后还是要过文化成绩那一关,我听说你跟裴寂关系非常好,裴寂很听你的话
等等蒋老师,谢云书纳闷,您从哪里听说我跟裴寂关系好?
你跟裴寂关系好,你跟新来的江行止关系也好,这个全年级都知道。蒋华瞥他一眼,眼风里的意思分明是高二九班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谢云书哭笑不得,又无法反驳。
谢云书你呢,一向乐于助人,富有爱心,我最欣赏的也是你这一点,你也不忍心看着裴寂就这么每次考试都个位数,高中毕业以后只能到工地上去搬砖吧?当然,职业不分贵贱,搬砖也是为人民服务,但是裴寂去搬砖,唉,蒋华仿佛已经看见了那个惨烈的场景,满面不忍,摇头叹气,几欲老泪纵横,只怕他每天都要提着板砖砸人,弄得血溅五步,血流漂杵啊!
谢云书向蒋华束手投降。
其实谢云书并不怎么担心裴寂的前途,裴寂的父亲据说是部队里的高级军官,驻地在省城宁市。
前世高中毕业之后裴寂被他爸爸扔进了部队当兵。
谢云书能想见到裴寂这种性子进了部队会被修理成什么样。
也只有部队那样的地方才能把桀骜不羁裴小狗培养成为铁骨铮铮男子汉。
不过谢云书也想到,如果裴寂现在努力一点,但凡每门单科能考个七八十分,加上家里的关系,说不定能上个军校,有更好的起点。
总归试试吧。
谢云书在上课前去小卖部给裴寂买了一套文具。
裴寂抄一回作业就拿谢云书一支笔,拿一回江行止就跟他呛一回,十几岁的小孩子也不知哪来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胜负欲,谢云书都觉得自己跟他们有代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