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月公子就是江揽月。
席风惊讶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在他看来,那就是一个好看的纸人而已,还用纱遮了脸,怎么可能看出来到底是谁。
白藏指指自己右边眼尾:江揽月这个地方有一颗红痣,他弟弟没有。
席风便再向高台上定睛看去,果然见到那月公子的右边眼尾上,画了个红红的点。
所以说,席风恍然大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原来是这个意思?
江破月搞了个纸做的画境,然后把他哥哥放进来遭折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30、颜如玉(八)
旁边的白藏盯着月公子看了一会儿,忽然抓住席风的手腕,带着他穿过层层人群,上了一侧的看台。
看台上是雅座,观演最佳位置,当然不是谁想去就能去的。楼梯口守着的纸人把他们拦住了,堆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二位爷,有预约票吗?
预约?师徒两个对视一眼,很明显是没有的。
白藏想了想,试探地塞过去一把苏子:有是有的,但是忘带了。小哥通融一下?
谁料这纸人看了一眼那些苏子,立刻不耐烦地推了回来:滚开滚开,没预约还想看月公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白藏:
难道是钱太少了?
不是。席风把白藏拉到一边,示意他看大堂里正在交易的两个纸人,他们用的是人界的银两。
略一思索,白藏就明白过来:这是江破月造的画境,和画魔的不一样。
席风便从自己荷包里取了一锭银子:我去试试。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次纸人喜笑颜开地收下了银子,还给他们寻了个最靠近舞台的位置。坐在这里,连月公子身上穿的衣服的细节都一览无余。
在椅子上坐好,席风好整以暇看过去,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七个白裙飞舞飘飘若仙的纸人鱼贯而出,众星拱月般将月公子围在舞台中央。
古琴低沉的前奏响起,纸人们跟随节奏舞动,曼妙轻盈,姿态万千。
接着,便是万众瞩目的月公子,轻抬皓腕,素手拨弦
一串刺耳滑稽的旋律跑了出来。
跳舞的纸人们一愣,登时乱了节奏,又手忙脚乱地稳住步伐,竭力完成表演。
但台下已经轰然大乱了。
怎么回事儿?
假的吧!
这就是头牌?快滚吧!
哈哈哈哈笑死了你们京花苑就这?
京花苑的纸人们赶紧出来救场,安抚客人,场面一度非常混乱,没人再注意台上贻笑大方的月公子。
他被一个伴舞纸人状似无意地,从那面大鼓上推了下来,落地时又刚刚好被琵琶砸中了手,鲜血一下子从手心伤口中汩汩流出。
席风啧啧道:纸人还能流血啊。
过去看看。白藏伸手在席风腰上一揽,带着他越过栏杆,从看台上飞至月公子身边。
受了伤的月公子呆呆坐在地上,没什么反应,任由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席风心道奇怪,便叫他:月公子?
月公子:
他怎么回事?席风纳闷,伸手想把月公子扶起来。
这一扶不要紧,只听沉闷的咯吱一声,月公子的肩膀,就被他拽脱臼了。
席风崩溃地看向白藏,师尊,我没使劲啊!
白藏把席风的手拉回来:这个纸人有问题。
具体哪里有问题,他也不好说。而且这里人多眼杂,也不是仔细检查的好地方。白藏想了想,拎着月公子的后衣领把他拎起来,塞到席风手里:拿着。
纸人果然是纸人,虽然和真人一般大小,却几乎没有重量。
白藏四下看看,领着席风钻进了舞台帷幕。
帷幕之后,便是京花苑的后身,伶人小倌们的居所。
和前堂的奢靡混乱相比,这里可称得上是世外桃源了。大大小小的院落楼阁布置得极清幽雅致,间或栽着一些雪白的梨树,都争奇斗艳地绽着,散着香。
浓烈的花香四面八方往鼻子里钻,席风被痒得打了个喷嚏,猛然想起白藏说他不喜欢梨香,便扭头看去,果然见师尊嫌弃地皱着鼻子。
梨香的确不太好闻。席风笑道。
唔。
白藏并未对这梨香再发表什么意见,而是径自向前走去。不远处有个晾满了湿衣裳的院子,里边有个纸人少年正坐在大木桶前洗洗涮涮。
真是奇怪,这些纸人不怕火,也不怕水,还能流血。
周围也没有其他人了,白藏便过去问道:劳驾,请问月公子住在哪间院子?
少年循着声音抬头,看见席风手中拎着的月公子,立刻扔下衣服跑了过来:月公子!他怎么了?
从台上摔下来了。
少年看起来很着急,想把月公子接过来,但他太过瘦小,抱不动月公子,只好求助席风:您能帮我把月公子送回房间吗?
当然可以。
连连道谢后,纸人少年便领着他们往院落深处走去。
一路上,通过询问纸人少年,师徒俩也大概了解了月公子的情况。
月公子原本出身贵族,却因族人犯罪而被连坐,贬为奴籍,又辗转来到京花苑。他虽是名义上的头牌,实际上今天是第一次登台,也不曾接待过客人。
把月公子放到床上,席风问道:他一直不说话,是不是被吓着了?
少年摇摇头:月公子刚来的那天,在房中自尽了一次,又被救过来了。后来金乌先生和他在房中谈了一会儿,他不再寻短见,却成了这个样子。
金乌先生?
哦,就是京花苑的东家。少年顿了顿,又道,金乌先生有个莲台法宝,每次有公子耍性子寻短见,他就带着那个去给他们安魂。
安魂?怕不是收魂吧。
白藏便问:那金乌先生在哪?
少年刚张嘴要答,外头就传来一阵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三人不约而同转头看过去,席风和白藏是警惕与好奇,少年却是一脸紧张。
怎么办是、是金乌先生来了!他磕磕巴巴道。
门外的金乌先生并不等人来给他开门,象征性地敲过以后,就自己推门进来了。他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纸人,穿着华丽的袍子,蓄一把大胡子,活像年画上的财神爷。
这位财神爷一进来就冲少年吹胡子瞪眼:小石头!你怎么伺候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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