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笑看起来有一点苦。
受月汐之力影响,他的神魂一直躁动不安,承受着难熬的痛苦。就像整个人被撕成碎片,再一点一点融合起来,再撕碎,再融合,无休无止。
这个时候的白藏是没有灵力的,所以每个月的月圆之夜,他都会找个安全的地方,独自度过。
只有今天是个例外。
白藏深吸了口气,咬着嘴唇忍下一波汹涌袭来的痛楚,免得不小心叫出声,吵醒席风。
他的手就搭在席风胸口上,能清楚地感知到底下强壮有力的心跳。再往上,是小山一样起伏的脖颈与喉结。
山洞里没有光源,看不真切,但借着外头的月光和雪光,席风脖子上那道轮廓线格外分明。
他真好看。
白藏咽了口口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用指腹撩了一下。又像做了亏心事一样,赶快把手抽回来藏好。
那一点肌肤相触的感觉还停留在手上,竟连神魂之痛都消弭了些许。
焚骨白藏在黑暗中无声开口,我终于把你等来了。
这一夜白藏睡睡醒醒无数次,常常被痛醒了,又痛昏过去。有几次无意识地呻丨吟出声,席风立刻就被惊醒,手忙脚乱地查看情况。
可神魂上的伤,又哪里能看得见呢。席风心疼极了,索性拿出一株还魂草来,直接给白藏吃下,这才安稳了许多。
席风一共采了三十三株还魂草,吃掉一株,还剩三十二株。
可还魂草五十年才成熟一次,每年又有十二个月,怎么可能够吃。
也就是说,几乎每一个月圆之夜,白藏都只能生生地捱过去。
一股勃然怒气在席风心底憋着,找不到出口。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立刻提刀冲出去,将那个伤了师尊神魂的人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嗯白藏忽然扭了扭身子,无意识地攥紧了席风的领口,眉头也轻轻蹙起。
他又在痛了。
那还魂草根本就没什么用。
席风登时就顾不上生气了,急忙把人抱紧了些,手掌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脊背。
外面风雪渐歇,那轮玉盘似的圆月招摇地挂在天上。
一箭射下来算了。
席风咬牙切齿地想。
一夜终于熬过,晨曦刚从天边泛起的时候,席风才又被睡意席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不久,白藏醒来。
他眨眨眼,看见席风眼下的青色,便没有动。
虽然一整晚都昏昏沉沉痛苦难当,但他还是有些意识的,知道席风夜里醒了几次,给他喂药,还输了灵力。
尽管没起到什么作用,白藏心里仍旧一片温暖。
就像这个怀抱一样,根本舍不得离开。
又赖了一会儿,眼看着红日升起,金光照进洞口,白藏才依依不舍地起了身。他的灵力还没恢复,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先打坐调息。
两个时辰后,席风才醒来。
他先是发觉怀里空了,吓了一跳,猛地弹坐起来,然后才看见旁边安静打坐的白藏。
师尊。
白藏转过头来,憔悴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个勉强的笑:你醒啦。
嗯。你好点了吗?席风凑过来,小心地抓住白藏的手腕。
还好还好,脉搏强壮了许多,手也有温度了。
白藏揶揄他:你什么时候还会把脉了?
席风摇头:我不会。师尊不如教教我,我很想学。
以前席风从没思考过这问题,现在想来,医者治病救人,同阎罗博弈,奉为神道都不为过。若是他能学有所成,将来为白藏解除痛苦,岂不美哉?
白藏却道:贪多嚼不烂。你还是先把心法和刀法练好吧。
席风只得悻悻点头。
沧浪云海的心法已有小成,绝影门的心法也已突破第三层,但这远远不够,他还得再快一点,再强一点,才有资格保护身边的人。
调息了一会儿,白藏感觉舒服一些了,就站了起来:谷口肯定被大雪封住了,这两天出不去,只能在山谷里找找有没有吃的了。
师尊。席风急忙叫住他,别出去了,一会儿怕是又得下雪。我不吃东西没事的。
他早就可以辟谷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藏好像对吃饭很执着,一日三餐都非要给他安排上。
白藏果然道:不行,饿肚子会影响修行速度。我记得这山谷里有雪兔和山鸡,我出去找找。
说着就要往外走了,席风只得跟上:师尊等等我,我们一起去。
刚走到洞口,白藏就突然止住了脚步。席风疑惑地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恍然大悟。
昨天怕师尊找不到我,就把发带留在那里当记号了。席风不好意思地捋了一把头发,他昨天心急,完全忘记身上有追踪标记了。
白藏又看看他一头披散的长发,莫名觉得好笑现在他们两个的样子还真是像。
便从储物袋中摸了摸,掏出一根赤金色火焰纹的发带来:我帮你扎一下?
席风瞥了一眼,那发带上的花纹明显就是焚骨天火,顿时有点不太想要。
可这是师尊给的
纠结了一时半刻,席风最终还是乖乖半蹲到白藏面前,让他给自己把头发束好:那就谢谢师尊了。
白藏又拿出一把角梳,细细地帮他把头发梳顺,再在脑后拢成一个马尾,用发带仔细扎起来。
好了。白藏笑眯眯,徒弟的头发这么软,想必心也很软呢。
席风不知答什么,索性站起来走了。
他们所处的地方其实离入口并不远,再往里走,山谷深处是很广阔的一片冰原。
雪松树下,有一只毛茸茸的雪团子在哼哼唧唧地玩耍。
江道长的灵宠?席风诧异道。
白藏仔细看了看:不是,揽月那只比它要胖一些。
再往前走走,原来每棵雪松下都围着一堆蹦蹦跶跶的雪团子。
这到底是什么?席风忍不住问。
我想想。白藏想了一会儿,才道,是一种灵,叫祝松。
雪团子们见有人过来,哼哼唧唧地四散跑远了,唯有一只最胖的,不小心被松枝卡住,四只小脚只得拼命踢踏,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哈哈哈,它好呆。席风在旁边幸灾乐祸。
白藏走上前去,帮这只胖团子解开了松枝,捧在手心里顺了顺毛,没事啦,不要怕。
胖团子乖乖窝在白藏手中:哼唧哼唧
见它这样听话,席风也没忍住伸出手指去逗了逗。
胖团子眨巴眨巴它的小黑豆眼,又用小尖耳朵蹭蹭席风的手。
席风受宠若惊:它竟然不咬我。
祝松性格很温顺的,揽月那只是被他宠坏了。白藏把它举到席风眼前,要不要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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