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毬外壳上还雕了花纹,细小精致,拿在手中圆润光滑,非常有质感。
师尊喜欢?我买给你。席风爽快地拿出荷包,问道,多少钱?
摊主:公子,大香毬一百五十苏子,小香毬一百二十苏子,如果要一套,可以给您便宜点,一共二百五。
白藏想了想,把大香毬放下了:我只要这个小的吧。
席风便拿了一枚金苏子和两枚银苏子给摊主。
离开摊位,白藏问:苏子是什么?
是画境中通用的钱币。一枚金苏子等于一百苏子,一枚银苏子等于十苏子。席风把白藏当初解释过的话又说给了他听。
白藏点点头,再次产生了新的不解:画境?
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是真的常世,而是一个画境。
席风既然已经坦白了自己的身份,就没打算隐瞒这个画境中的白藏,开阳城中魔气暗涌,他需要白藏帮他破境。
他简略地把画魔和画境的事情告诉了白藏,把白藏听得呆呆的。
所以我只是一段记忆吗?他似乎有点失落。
不,其实席风回想了一下阿雨木的那盏魂灯,我猜你是一片残魂。
他忽然抓着白藏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魂灯第一次亮起的时候,我这里,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白藏的手心猝不及防碰到席风胸口,一阵触电般的感觉随之袭来,令他下意识地抽了回去:什、什么呀。
你也有吗?席风幽深的眼睛看着他。
没有!白藏胡乱甩了甩袖子,转身快步走了。
席风跟在他身后,笑意逐渐加深。
看来他真的是白藏的一片残魂,所以才和席风心境中的残魂有感应。
两人把一条街都细细逛了过来,晨市差不多也要散了。开阳城的中午十分炙热,大家都选择呆在家里,到了傍晚时分才会再出来活动。
开阳不过是片小小绿洲罢了,沙漠环绕,环境恶劣,我起初只是教了他们一些种植养殖的法子,没想到短短十几年,这里几乎是翻天覆地。白藏坐在一片树荫下歇息,偶尔有风吹过来,带着些不知名的花瓣落在他身上。
但我没有感觉到魔气除了在小王子身上。
他拈起身上的落花,指尖一碾,花瓣便碎了,再次被风带走,吹成空气里的尘埃。
没有倒是好事,昨天夜里我已经把染了魔气的花全部剪掉了,现在还在王宫里。席风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伞来,给白藏遮去天上艳阳,师尊,去王宫看看吗?
白藏抬起头,莞尔一笑:何必费事。
说完便伸手揽住席风的腰,另一手掐诀,直接带着他传送到了王宫中。
国王和王后不在,阿雨木的寝宫也大门紧闭,侍女侍卫们在外面跪了一地。
这是怎么了?席风问道。
阿雨木的贴身侍女回他:奴婢不知,殿下一回来就把大家都赶了出来,在里面摔摔打打,也不许任何人靠近。
席风与白藏互看一眼,皆是不解。
先前在医仙祠,白藏确实有些冷落了他,又不由分说把他遣回王宫,但也不至于就因此发起脾气来吧。
进去看看。白藏上前去推门。
侍女不敢拦他,那门只轻轻一推,就开了。
阿雨木把屋子里能砸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瓷片,早上才摘的鲜花被踩得稀烂,香炉也倒了,香灰混着茶水在地毯上拖出一条长长的污渍。
师尊小心。席风拉了白藏一把,免得他踩到碎瓷。
没事。白藏左右看了看,撩开珠帘向阿雨木的寝室走去。
海外商人远渡重洋带回来的玻璃镜子被毫不留情地打碎,只剩个镜框倒在妆案上,上边镶的宝石也掉了,咕噜噜一直滚到了席风脚边。
小王子。他唤了一声。
阿雨木跪在床边,像鸵鸟似的把头整个蒙在了被子里。
席风过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怎么啦?
他好像在哭。
席风也不敢贸然去掀他被子,只好在旁边等着他哭完。
过了好半天,阿雨木哭到自己都憋气了,才一把把被子掀了,露出一张红扑扑满是泪痕的小脸。
你席风的眼神却落在他凌乱的发间。
那对魔角,今天早上还很小,能用花环遮着,现在竟然已经有巴掌大了,这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遮得住了。
它们长得好快!阿雨木抓着白藏的袖子不肯撒手,医仙大人,有没有办法让它不要长了?用刀砍掉可以吗?
别哭了。白藏揉揉他的头,你的角很漂亮啊,像小鹿一样。
阿雨木拼命地摇头拒绝:我不要我是人,我不是魔!
这下,连白藏都沉默了。
他将指尖抵在阿雨木眉心,释放出一道灵力,在他体内探查了一番。
怎么样?席风问。
白藏摇摇头:魔种都已经生成了。
魔种?席风如醍醐灌顶般反应过来,难道冲进他体内的那团魔气,其实是一颗魔种?
也不乏这种可能。白藏低头沉思了一番,我试试能不能把魔种分离出来吧,席风,你为我护法。
白藏双手掐诀,把他们三人拉入了一个空间之中。
脚下变成一块圆形的雕花浮石,旁边开着几枝菡萏,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湖水,风一吹,就荡起层层涟漪。
这里是
我的心境。
白藏的心境,席风曾进过一次,那是一道火山天堑,焦黑的山石之下,岩浆滚滚。
原来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殿下,请坐好。白藏与阿雨木面对面席地而坐,我会尽力分离你的魔种,但你切记不可心急,不可妄动杂念,否则经脉逆行,就会走火入魔。
又对席风道:如果出现意外,你要尽力护住他的心脉。
知道了。席风和阿雨木一同答道。
白藏点点头,闭上眼睛,与阿雨木掌心相对。
席风斜坐在一侧,定定地看着白藏。
其实仔细看来,这个时候的白藏,和后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如果用什么东西来形容,大概就是初春的新茶,纯净清冽。而后来他历尽千帆,又更像珍藏多年的醇酒,韵味悠长。
但不管他什么样,席风都非常喜欢就是了。
嘴角扬起半天都落不下去,他自觉过火,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去看另一边的阿雨木。
他脸上的泪痕犹在,嘴唇抿得紧紧的,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到底还是个孩子呢。
席风正看着他,忽然间,阿雨木的眼睛就睁开了。
目视则心杂,席风赶紧小声提醒他:把眼睛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