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泛舟欲言又止:那你和她
江宿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会结婚。我当面不能不给长辈留脸面,但背后已经和女方沟通过了,到时候我外公那边只会以为我和她是因为聊不来所以处不到一起去,以后不会再见面。
闻言,余泛舟垂着头想了想,又问:那你妈妈那边呢,她以后,会不会还这样?
江宿抬头望向天花板,神情有些疲惫,缓缓说道。
我父母的事我和你说过,你知道一些。他们两个门不当户不对,当年我外公坚决反对,给我妈介绍了一个更好的。但我妈当时铁了心喜欢我爸,最后属于下嫁
随着江宿一点一滴的讲述,余泛舟知道了他家里更多的事。
结婚以后,江宿父母各种问题就出现了,因为一些观念上的问题总是吵来吵去。
因为有江宿存在,两个人维持着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过了一些年,到最后还是撕破脸,离了婚。
因为这些全都是追随所谓年少时爱情的后果,江母经常悔不当初,觉得自己当年应该听父亲的话,和合适的人结婚。
老一辈人受了挫,自然不想让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孩子身上。
所以从江宿到了年龄之后,江母就开始给他物色对象,各个都是性格很好的大家闺秀,贤惠懂事。
但江宿心思总是不在这上头。
孩子对感情的事不上心,江母自然着急,于是就总是想一些奇招打江宿一个措手不及,逼他和女方见面。
今天就是这么个情况。
了解了这些之后,余泛舟心中的愤懑散去不少,他把泪擦干净,仔细想了想,又开始为别的事情发愁。
感受到他依然提不起精神,江宿抬手揉揉他的头发,轻声问:怎么还不开心?
余泛舟酒劲儿没消,这会儿脑子转的也没那么快,毫不犹豫就说了:我来之前去学校找我姐,发现她谈恋爱了。
这怎么了?江宿一点都不意外,你姐姐这个年纪,再加上这个条件,不谈恋爱都不正常。
余泛舟哭丧着脸,眼睛又红了:可她居然不告诉我,我见到她的时候,那个男的正拉着她的手在路上走呢!
窗外又下雪了,在天空上洁白而又厚重的云朵衬托之下,雪花呈现出的颜色反而是浅灰的,也难怪在美术初学者的世界里白色总是很难描绘的一种颜色。
许多人都可以使用铅笔轻易地在纸上描绘出房屋,河流,森林。
但却很难在一张白纸上降下一场大雪。
常驻在人们记忆中的日光下的白雪皑皑,在画作中,更多时候只能通过地面上层层叠叠的堆积来呈现。
小时候很多事情余泛舟都已经记不清了,这么多年来依然留存在脑海中的画面,无一例外都和唐徵有关。
余泛舟从很早之前就知道,姐姐的生命中早晚会出现更加重要的人,有一个新家,或许还会有血脉相承的孩子。
而不管唐徵是否主观上愿意接纳他,依旧把他当亲人,那个家原则上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唐徵的确有权利把个人感情当做秘密,在他面前闭口不提,正如他曾经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告诉唐徵自己和江宿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可唐徵都已经选择和那个叫宋什么玩意儿的人在一起了,却依然选择了隐瞒他。
所以,他难过的点并不在于失去了爱情小保安这么个身份,而是唐徵在决定辞退他的时候,连一条通知都没有。
越是想下去,余泛舟就觉得胸腔中的失落和愤懑又开始朝着心脏的位置汇聚,逐渐郁郁成结,促使他鼻子又开始隐隐发酸,水气充盈了视线。
看着眼泪又开始在小野王眼睛里打转,无论在赛场上遇到再复杂的战况都镇定自若,很有主意的江宿竟发现自己完全无计可施,除了心疼之外一点办法都没有。
舟舟,人都会长大的。江宿用指尖拭去余泛舟眼角的泪,摸了摸他的侧脸,你要明白,无论姐姐是否喜欢上别人,交多少个男朋友,你都是她唯一的弟弟,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被任何事情所影响。
被江宿用这种温柔的语气一哄,余泛舟就像一个成功引起大人关注的孩子,开始肆无忌惮的采用眼泪攻势,有所依仗的大倒苦水。
你懂什么余泛舟红着眼睛瞪他,抽抽搭搭的解释道,你,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你想象一下打比赛快赢了的时候,被人偷家,你就知道了。是,人家是自由恋爱,我管不着,可那男的就属于不讲武德,我谴责一下过,过分吗!
江宿的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放置在火炉旁边的黄油,被被烘烤的难受,又软的几乎要滴出水来。
他凝望着余泛舟,轻声说:我明白。我没说你过分,只是不想你这么难过。
余泛舟用力吸了吸鼻子,抬起泪汪汪的双眸看了江宿一眼,望着柔和的涟漪蔓延在他的眉眼,只觉得更难过了。
你才不明白。
话音落后,江宿下意识摇了摇头,想对他说些什么,却看到余泛舟下唇抖了抖,雾蒙蒙的眼睛凝望着他,说出刚才没说完的后半句话。
以后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少年的语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声音也哑哑的,听起来格外可怜。
而江宿在这一瞬间才猛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件在他看来这么小的一件事会给余泛舟造成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虽然这些年来也孤身一人习惯了,但余泛舟却和他有本质意义上的不同。
即便父母离异的早,长久以来一直水火不容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可他在这人世间终究还有两个血浓于水的亲人,只要他想回,愿意回,始终都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可余泛舟没有。
一场天灾将他最亲的人都埋葬在了废墟下面,别说曾经的家,估计连几张完整的照片,一件最普通的遗物都没能留下。
无论余泛舟以后在职业联赛这条路上闯荡了多远,变得多么厉害。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唐徵之外,他不会再有第二个亲人了。
唯一一个可以依靠的姐姐有了男朋友,谈了恋爱,意味着余泛舟从今以后的地位权重会面临削弱,开始减少。
这一点哪怕是唐徵本人都无法改变。
人可以对自己在乎的人无限量付出感情,可时间是有限的,一碗水不可能端的平。关心和爱护倾注在A身上,B就必然会减少,不可能对等的分给两个不同的人。
余泛舟明白这一点,所以难过。
江宿比谁都明白余泛舟隐藏在张牙舞爪好像一条不好惹的小狼狗皮囊下的敏感和脆弱,正如余泛舟每次一惊一乍的和在他面前闹别扭的时候,都会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脸色。
这些向来都逃不过江宿的眼睛,江宿乐在其中,也愿意惯着他。
少年想法单纯,见江宿总是毫不在意的样子,就会蹬鼻子上脸的变本加厉。
而江宿一旦稍微敛下神色严肃起来,小屁孩就怂的比谁都快,老实的不得了,生怕自己玩脱了。
就像刚才一样。
江宿久久没有说话,过了很长时间之后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也勾起了浅淡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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