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什么,世子爷考过一场,就会带人前去剿匪,你也知道咱们西南一带山匪甚多,这几次下去,好多山匪都不敢出来作恶,老老实实将抢劫的钱财与百姓放了回来呢!
公子啊,你说人与人的差距咋那么大,世子爷不仅身份高贵,还文武双全,真是让人佩服!我家那小子要是有世子爷一半,哦不,三分的本事,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谢瑾瑜听完,心中复杂万分,望向安王府的方向悄然叹息:若是他没有记错,上辈子安王世子就是在一次剿匪途中,突遇山石滑坡,就此长埋地下。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还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会因为一场意外,彻底变为一具了无生气的腐尸呢?
谢瑾瑜不敢再多想下去,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安王世子如何,不是他小小的一介商户之子可以插手的。若是平白无故的靠上去,恐怕会被认为是别有用心。
马车在谢家的门口停下。
谢瑾瑜下了马车,望着书写着谢氏的匾额,以及还算气派的大门,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脚进了府。
穿过回廊,谢瑾瑜连饭都不敢吃,匆匆前去拜见家族中的长辈。
大熙朝宗法制深入人心,尤其是西南地区,因着人丁稀少,子息不旺的缘故,同一姓氏的族人往往团结一致,共同对外。
因此,宗族势力不容小觑。
谢家大事除了要经过谢父点头之外,族中长老们的同意也十分重要。
谢瑾瑜要赶在谢父归家前,说服家族中的长老支持他插手谢家的生意,这样一来,他才能后顾无忧安心经商。
谢瑾瑜前去拜见的是谢家最德高望重的一位长者,他不仅是谢父的叔公,还是谢家唯一的举人老爷。只要他能开口赞同谢瑾瑜,谢家的其他叔公、叔爷想必也不会有多大的意见。
三奶奶,三爷爷醒了吗?谢瑾瑜对着一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柔声问道。
三奶奶刚刚吃完早饭,正好遇上谢瑾瑜,连忙拉着他的手,满眼的心疼,醒了,早就醒了,正在院子里打五禽戏呢!人老了就是觉少,他不给自己找点事做,总是要闲出病来。快让我看看你,哎哟真是瘦了,瑜哥儿看着瘦了好多!我就说那乡下地方住着哪有家里自在,可你就是不听,看看这小脸都尖了。
哪有,三奶奶你从小到大就没说过我胖!谢瑾瑜轻笑,亲昵地挽着三奶奶的胳膊,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对着她撒娇。
胖点才好,胖点有福气!三奶奶被他这么一哄,笑得满脸褶子,对着谢瑾瑜是怎么看怎么满意。
不是要去找你三爷爷吗?快去吧,不然等一会儿又有人要来烦他了。三奶奶指了一个方向,想起了最近的糟心事,眼里露出一丝不满来。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养出来的女儿一点都不知进退!
谢瑾瑜一惊,不动声色地打探道,可是三爷爷和人约好了?我现在去会不会误了三爷爷的事?
哪里,老头子巴不得你现在赶紧去找他,他好有借口推脱掉呢!三奶奶撇撇嘴,年纪大了,她是半点委屈也不愿意受了,对着谢瑾瑜就开始倾诉,你那个继妹真是没分寸!前段时间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老谢手里有一幅《春水落红图》,眼巴巴地跑来找老谢索要,老谢拒绝了之后,居然还说动了老夫人来劝,这几天天天过来呢!
可是三柳先生的《春水落红图》?据说三柳先生过世后,现在他的一幅传世画作可以卖到千两银子的高价。谢瑾瑜有些无语,他从前就觉得继妹贪财,但是没想到她是这么的又蠢又贪。
价值千金的东西,你来要人家就要给吗?这脸也忒大了一点!
三奶奶点头,就是这个,老谢活了一辈子就是爱画成痴,那幅画可是他花了大力气托了好多人情才弄到手里的,怎么舍得送人,所以这段时间躲她就跟躲瘟神一样。
谢瑾瑜点头,表示理解。
你快去吧,就在前院!三奶奶催促道。
谢瑾瑜轻声谢过,匆忙去了前院。
院子里,谢家三叔公正在比划五禽戏,虽然须发尽白,但是面色红润,看起来精神奕奕。
谢瑾瑜等他打完五禽戏,这才上前见礼,瑾瑜见过三爷爷。
是瑾瑜啊!三叔公擦完脸上的汗,示意他跟自己进屋。
怎么了,来找我什么事?三叔公喝了一口茶,微微眯眼。
难不成这小子也是来找我要画的?
三爷爷,瑾瑜可不会夺人所爱!谢瑾瑜轻笑,一眼就看穿了三叔公在想些什么。
虽然话里有拉踩的嫌疑,但是谢府里的人都知道他和继母他们不对付,因此也就不必在意了。
哦~那你来找我做什么?三叔公讶然,打量着面前站着的人,咋总觉得瑜哥儿有些不一样了呢。
三爷爷,子熠被人扣在了平安府!谢瑾瑜悄悄对着三叔公道。
什么?!三叔公霍然起身,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盯着谢瑾瑜一脸严肃,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吴管家告诉我的。谢瑾瑜也不隐瞒,将自己知道我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谢子熠与平安府章家签订了三百件的窑瓷生意,但是他却疏于管理,致使窑瓷一夜之间毁损过半,章家大怒,气得直接将人扣在了平安府。
三叔公狐疑,不解道,瓷器毁了在补上就是,实在不行,我们谢家愿意承担未能及时交纳瓷器的损失,他章家有什么理由扣押子熠?
果然人老成精,一听就发现其中的蹊跷之处。
谢瑾瑜心想,若是谢子熠学得三叔公三分的精明,也不至于将谢家的制瓷方子一五一十全部泄露出去。
正是这个理儿!那章家说他只是替人办事,真正想要瓷器的,是来自江南的富商。江南富商急需一批瓷器,所以与章家签订了协议,若是能在十日内制造出三百件窑瓷,就以三倍的价格收购;若是不能,就要赔偿十倍的违约金。谢子熠贪了这三倍的高价,二话不说就与章家还有江南富商签订了协议,现在不能按时拿出瓷器,章家索性就将谢子熠扣在了哪里!
谢瑾瑜一口气说完,在三叔公严厉的表情中又狠狠丢下一枚炸弹,谢子熠害怕赔不起违约金,竟听信章家的诡计,将咱家祖传的制瓷方子告知,连夜开启六个制瓷作坊,以求能顺利完成这三百件的订单!
三叔公听完,身子向后一倒,仰天长叹,糊涂啊!咱们有制瓷的手艺在,何愁赔不起违约金,完不成这三百件瓷器啊!
三叔公泪流满面,浑浊的双眼中带着一丝祈求,瑜哥儿,你是骗我的对吗?咱们谢家的制瓷方子他还有抱有一丝希望,若真如谢瑾瑜所言,那谢家是真的完了!
谢瑾瑜不忍,但还是点点头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
这作孽,简直是作孽哦!三叔公冒出几句俚语,骂骂咧咧道,谢子熠这个瓜脑壳,瓜娃子哦,平时看起来那么聪明的一个娃儿,怎么出去就成了宝器哦,要命,真是要命!
谢瑾瑜低头,此时也不搭话,放任三叔公对着空气各种谩骂谢子熠。他知道就凭谢子熠是个男人的这个身份,谢子熠就比他优势太多,若不能彻底消磨掉三叔公对谢子熠的期望,谢家恐怕永远都不会让一个哥儿当家做主。
没了谢子熠,还有谢子焱、谢子煜,反正都不会考虑他谢瑾瑜,所以这个机会只能他自己争取!
瑜哥儿,你父亲回来了吗?三叔公抓住谢瑾瑜的手,满脸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