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点一点往后走,天气也逐渐转暖。
苏言风坐在窗边,感受到吹进来的风,后知后觉该放纸鸢了。
左右无聊,得给自己找些趣事。
苏言风让小太监给他找齐做纸鸢的材料,捣鼓一上午,捏着四不像的纸鸢去找萧祈。一路畅行无阻,大喇喇迈进正德殿:皇上咱们去
放纸鸢!
看见殿内的陌生男子,苏言风将后面的话咽回肚子里,纸鸢藏到身后。
男子年纪四十岁左右,一身黑衣,神色冷峻。坐在椅子上,正用平静的眼神打量着苏言风。
几乎是瞬间,苏言风就意识到这个男子不一般。
萧祈走到苏言风身边:这位是我的师父,也是国师。
苏言风心道:果然。能让萧祈这般尊敬的人,必定是不同的。
视线向后一扫,萧祈问:拿的什么?
恕他眼拙,真没看出是纸鸢。
纸鸢。苏言风举到萧祈跟前,想同皇上一起放。既然皇上有事,便算了。
邵宸起身,一副长辈的口吻:去玩吧。我许久没回来,随便走走。
说完,先一步走了出去。
没有师父,便不会有今天的朕。萧祈缓缓道。
这点苏言风自然理解,连连点头:臣明白。
五日后是朕二十岁生辰,也是举行冠礼的日子。师父才特意回来。
苏言风一愣:三月十八是皇上的生辰?
见他抓到重点,萧祈点头,很是矜持地嗯了一声。
皇上怎么不早些告诉臣!苏言风急了,臣好准备生辰礼。
萧祈誓将矜持进行到底: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不料苏言风完全不跟他客气:那臣不送了。
你萧祈气结,你自己去放纸鸢吧。
苏言风扑哧笑出声:送送送!臣肯定送!皇上这回能陪臣放纸鸢了吗?
朕朕是怕你一个人放不起来。
半个时辰后。
苏言风看着不知第多少次栽到地上的纸鸢,神情郁闷:怎么飞不起来呢?
萧祈弯身拾起纸鸢:头重脚轻,怎么可能飞起来。
苏言风扁扁嘴:尾巴那里失误了,臣怕坏,又多糊了几层纸。
萧祈嘴角一抽:那是多糊了几层么。
算了。苏言风摆摆手,一屁股坐到地上,飞不起来就不飞了。臣不过是想出来散散心,找些事做。
十日后朕会去慧鸣寺礼佛祈福。知道他无聊,萧祈缓缓道,需离宫七日左右。
萧国的开国皇帝信奉佛祖,每年都会去寺庙里礼佛。这项活动便一直传了下来。萧祈虽不信,却不能坏了礼数。
苏言风:臣想去!皇上带上臣吧,臣一定乖乖的。
萧祈本来也打算带他去,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那就看你的生辰礼能否让朕满意。
不如臣把自己送给皇上。苏言风一脸认真,臣如此优秀,皇上一定满意。
朕要你做什么。萧祈被对方的不要脸惊住。
什么都能做啊。臣什么都会。
一瞬间,萧祈必须承认自己想歪了,只是见对方一脸坦然,只能装不在意:朕回去看奏表了,你在这儿待着吧。
苏言风望着萧祈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刚刚的话似乎有歧义。什么都能做
脸颊爬上一抹红晕。
深夜,朝露殿内一片安静。
萧祈倏地睁开眼睛,抬手夹住直冲苏言风而去的剑。眼里毫无睡意,看着站在床边的人,低声唤了句:师父。
萧祈既已拦住,便代表这人试探不得。邵宸收回剑,一个闪身不见了踪影。萧祈小心下床,给苏言风掖好被角,跟了出去。
庭院里,邵宸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缓声开口:那人并非你看到的这般简单,他的武功不在你之下。
姜还是老的辣。萧祈看不透的东西,不代表能瞒过邵宸。
萧祈没想到师父会这么说,错愕片刻,道:活在宫里的人,有几个是单纯的。
对邵宸,萧祈从不以朕自称。在他眼中,师父如同父亲,甚至更盛。
邵宸一针见血:你不了解他,却信他。你不该动真情。
萧祈下意识否认:徒儿没有。徒儿只是觉得他很有趣,打发枯燥时光而已。
邵宸懒得戳破漏洞百出的谎言,换了话题:那盘残局是谁解开的?
邵宸离开时在棋盘上摆了一方残局,并告诉萧祈:除你之外,若有第二人解开此局,传信给我。
正是师父刚刚试探的人。
难怪。
难怪那一身出尘脱俗的白衣总让他觉得熟悉。可那人生性顽劣,又总没个正行,怎会教出如此端方雅正的徒弟。
邵宸换上慈爱的目光:回去睡吧,夜里冷,当心着凉。
师父可会伤他?萧祈不放心。
邵宸淡笑:我若真想伤他,刚刚又怎会让你拦住。
萧祈这才回了朝露殿。
床上的人还在睡,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萧祈躺上去,伸臂将人搂进怀里。脑子里响起师父说的话。
他的武功不在你之下。
怀中人的发丝落在他的掌心,柔软、顺滑,手掌握紧又松开。随着清浅的呼吸声,萧祈轻阖双目,缓缓睡去。
无妨。
他不必对自己赤诚。
许久后,苏言风睁开眼睛,黑暗中,只能依稀看到萧祈的轮廓。他盯了许久,嘴巴张了张,发出一声难以捕捉的气音:谢谢。
翌日,苏言风睡醒,正在洗脸。邵宸走了进来:你跟叶深什么关系。
冷不丁听到师父的名字,苏言风眼里划过一丝惊诧,好在他低着头,并未被察觉,用帕子擦干脸和手:叶深是谁?男的女的?
他怎么会知道师父。
或者只是重名?
无论如何,装傻就对了。一问三不知,神仙怪不得。
那个残局是你解的?邵宸看向棋盘。
是。
如何解?
残局虽难,却非死局。只要稍作思考,找到破解之法并不难。苏言风一耸肩,也可能是我太聪明了。
苏言风走到桌边,边斟茶边道:我不过是苏国的一枚弃子,不管是主动当弃子,还是被抛弃,左右都是没用的。国师大可放心,我不会做伤害萧祈之事。在我眼中,他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人。
邵宸望着眼前的人:你伶牙俐齿的样子,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不过换到他身上,用强词夺理更准确些。无论如何都是他对,没理也要占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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