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调无词,白姑娘只是轻哼了几句,湖面又泛起细密的气泡。
不多会儿,蓝眼眸的大鱼就游到了船边,时不时地从水面上探头看向白姑娘,嘴里亲昵地吐着泡泡。
范无救看大鱼露头,眼疾手快地施起缩小咒,然后弯腰伸手将那名副其实的小荷捞起来捏在手心里,捏了个泽水之咒,将小荷困在拳头大的一个水珠里。
范无救一手托着水珠送到谢必安的跟前,自己甩一甩袖子向白姑娘说道:小荷在他手里,该怎么做你自己知道。
他这是把小荷交给谢必安保管,一是全了谢必安的慈善之心,二则是有小荷在手心里攥着,白姑娘头顶上的花钿假若再次亮起,想必也会因此对谢必安忌惮三分。
谢必安收下小荷在袖中,转头向白姑娘柔声问道:你可愿跟我们出去?
在煞境里的一只魇,翻过天去也是死了,谢必安想把白姑娘带出去,是好是坏调查清楚了,若真是本性如此,就该关进无妄城里。
吃人的鬼,他们那里也有一只。
白姑娘面露喜色:我可以出去吗?
她从进到这里还没出去过,现在脚没长出来,胳膊也断了一只,且不说走不走得动,她甚至没出过画船上的楼阁。
可以,谢必安回她,你只要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就行。
白姑娘欣喜地点着头,转回去把自己被绑的时候掉在地上的胳膊捡起来,惋惜的看了一眼,又抬头望向那好心肠的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会意,看着黑袍少年。
范无救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去把自己亲手卸下来的胳膊再重新给人装好。
这可真是菩萨张张嘴,小鬼跑断腿。他家那菩萨嘴都不用张,范无救颠颠儿地就跑去了。
走吧。
有了这夏景图里的游鱼为引,范无救和谢必安很快就出了子煞,回到石室当中。
白姑娘听话地闭上眼,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离开了画船,面前是一副壁画。壁画之前水波粼粼,画船轻纱曼舞,荷底的游鱼不见了踪影。
她第一次到画船之外的地方去,高兴地用她根本不存在的双脚绕着石室转了两圈,很快就注意到石室正中央的朽木。
白姑娘看见了血痕,也看见了朽木之上的白千二字。
她伸手摸向木头,血煞的引子已经叫范无救烧了,那留下来的木头刻痕无言地书写着从前。
还有两幅图。
谢必安说着,看向剩下的两面墙。正前方的墙壁上是秋风落叶,石径尽头一个小屋孤零零地立着。
而剩下的一副,四野茫茫,什么都没有。
范无救没有时间思考太多,和谢必安对视了一眼就向秋风落叶处走去。
劳累姑娘和我们走一趟。
白衣少年温润的声音传来,白姑娘从朽木面前起身,留恋不舍地看了一眼,跟着走了过去。
朽木之上,半干的血迹沾了白姑娘指尖的水汽,暗暗开始流动。
从千字的下方,蔓延出第三个字来月。
白千月。
作者有话要说:
菩萨张张嘴,小鬼跑断腿。老范:嘿嘿,我是小鬼!
竟然已经写了二十万了,我好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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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四时魇(10)
一年四季里,谢必安和范无救最熟悉的就是秋天。
世人常谓落叶为秋,无妄城里几千年来都是金黄遍地,最开始看见弥弥树落叶的时候范无救还会学着折些树叶做的小玩意儿,谢必安也会跟着感慨几句,时间久了新鲜劲头过了也就习以为常了。
是以踏入秋景煞之后,谢必安总是一言不发,范无救几次逗弄也没见他露出喜色。
反倒是白姑娘,第一次从画船上下来,一路上都在看东看西,瞧见什么都觉得新鲜。范无救和谢必安不得不走走停停地等她。
白姑娘抓了一手金黄的、通红的落叶,像捧着一束鲜艳的花,和她那身从别人身上抢来的嫁衣更加相配了。白姑娘拖着自己并不存在的双脚,在一棵又一棵金黄的树当中来回穿梭,时不时抬头看看走在前面的谢必安,为自己还在别人手里攥着的宠物小荷担忧一番。
谢必安面无表情地走着,惹来范无救的无端调笑:你别嫌弃人家,刚刚你自己看见花儿的时候也是这般新鲜。
嗯,没嫌弃,他回答着,仍是只顾着看路和想事情,并不看秋色,过了半天又补充道,看路,警惕些。
他是好意提醒范无救多把注意力留在这安危不定变幻莫测的煞境里,却被范无救有心曲解了。
范无救捋了捋自己断了一半的袖袍,故意凑到他面前巧笑开口:小谢哥哥这是瞧见我看别的姑娘,心里醋了?
谢必安正出神着,一时间没注意他问的什么,下意识敷衍回答道:嗯,醋
醋字一开口才反应过来范无救说的什么,话说到一半生生又咽回去,还把自己憋个半死,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范无救哈哈大笑起来,手却是老实地拍在谢必安背后替人顺气:哎,你这人心性怎么这般,我只是出于关怀看看人家而已,你就醋成这个样子。那我回头要是和别人成亲了,你还不是得气死?我想象一下,我洞房花烛夜,小谢公子却哭得梨花带雨我也太不是东西了哎,别掐别掐,疼!
他越说越离谱,逼得谢必安脸红起来,又恼又羞地上手在他胳膊上来了一下。
范无救挨打了也不生气,笑吟吟地捂着胳膊:这样才好嘛,不高兴就说出来,看我不顺眼就打一顿,憋着和自己生什么气。
范无救没皮没脸起来很有一套,谢必安那点伤春悲秋的愁绪被他这么一恼早就去了大半,知道他为自己好,开口解释道:我没不高兴,只是在担心无妄城。
他们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老神仙回去没有,若是发现他们擅离职守肯定很生气。还有无妄城里的那堆鬼,尤其是贪吃鬼,惯常是个不守规矩的,没人看着不知道要惹来怎么样的祸端。
是出来的有点久了,那我们抓紧点儿,爬上山去把那屋子掀了赶紧出去,改日我再带你出来玩。
范无救细思虑也是这个道理,也不再放任白姑娘到处跑,和谢必安一人携了一只胳膊几步就将她带上山顶。
画里除了满山的枫叶如火,就是这一间石径尽头的小木屋,常理推断,破煞的关键也应在此。
谢必安忧心无妄城,范无救跟着动作也快起来。他把白姑娘往木屋门前的院内石凳上一塞,威胁着嘱咐:老实待着别乱跑,不然不光你的鱼,连你也别想活!
说完,黑无常把铩虎镰一震,一脚踹开了破烂不堪的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