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脖子酸痛,一摸,并无外伤,想来是谁在背后给了他一闷棍,才落得这个下场。
我的腿......
一出口,嗓音沙哑,好似被人扔在火堆上烤过一遍,喉咙里一股血味儿。
腿没什么要紧事。林桥低下头,自己揉着太阳穴,有些头昏脑涨。她的目光飘忽,定不下来:你被人偷袭,幸好砸了个照明弹,半栋高楼的人都被你闪着了,我们冲出来,见到你脸朝下,躺在地上,吓没了半条命。
陆杨才感觉到自己脸上有几处火辣辣的疼。
你还能站起来,只是要再养一段时间。林桥的精神很不好,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地面,像一只颓废的,失去了过冬储备的小家雀。
陆杨点头,迅速接受现实,把自己的腿一条一条搬过来,勉强坐直,再摸了一下林桥的头,道:休息一下吧。
她抿住发白的唇,摇了摇头,声音虚弱:我......不困,我去瞧瞧药煎好没有。
她站起身,晃了一晃,像是丢了魂一样,走出门去。
因着本地赛事进了总决赛,隔壁的房间空了出来,又由鲁见深亲自跑了一趟,几人总算得以两人一间地住。
过了一会儿,段七七端着药碗走进来,瞧见陆杨十分淡定地靠在床边,完全没有半身不遂之人的样子,十分佩服:看看陆大爷这心态,瘸了也能当做没瘸,在下十分佩服。
陆杨淡定地一拱手,道:承让。
他从前在万丈峰,过得都不是人的日子。别说半身不遂了,就是浑身上下只剩眼睛能动,他也经历过,以前甚至还做了一段时间的瞎子,可谓人生经历十分圆满。
正说着,门口开进来一辆轮椅。
轮椅上坐着李青。
陆杨端药碗的手一顿,段七七则目瞪口呆。
李青头上裹着几圈纱布,眼神坚毅,除此之外,并无外伤,却与这轮椅的气质十分融洽。
陆杨手有些颤抖:你......也?
李青摇头,他顶着这纱布,属实有些影响颜值,也增添了几分喜感,又是自己摇着轮椅挪过来的,看起来不是肉体病入膏肓,就是精神上病入膏肓。
他腾地站起来,把轮椅往陆杨面前一推,笑道:这东西属实好用,我都不舍得起来了。
陆杨瞧着这轮椅,十分眼熟,似乎就是之前李吉祥宁可被人包养也想买的那辆,竟阴差阳错地落到了自己手里。
他一想到这东西的价格,就肉痛。
李青两眼放光,主动抱起陆杨,把人放在轮椅上,并十分主动地在屋内推来推去,好像终于找到了件献殷勤的活动。
陆杨仰头盯着他,准确地说是盯着他的纱布看,末了忍不住笑出声:小宗主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
李青充满怨念地摸了一下自己白嫩的脸蛋子,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被裹好的额头,他此生第一回伤到脸,倒也不算白伤:我是跟那偷袭的狗贼交手,才留的伤好不好。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嘲笑我。陆大侠,不带你这样到手了就不珍惜的。
这一番话讲得委屈至极,又暗暗地撒了个娇,也有讨赏的意味,陆杨几乎看到李青背后那摇成了电风扇的尾巴,忍不住笑出声,道:阿青这般可靠,我若是离了你,可怎么活呀。
这忽然转变的称呼,喊得李青一愣,反应过来后,自己已然从背后揽住陆杨,将其抱在怀里,勒了两下子,直把人弄得呼吸不畅。
段七七翻了个巨大的白眼,道:偷袭你,打你闷棍的那个贼人,现在正关在刑讯室呢。
高楼里还有刑讯室?陆杨扬起眉毛,这内部构造也太全面了:推我过去看看,我想问他点事。
你找他干什么。李青为他捏捏肩:看过了,不是陈千叠的人。
陈千叠一直谨慎,想来也不会在高楼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况且他与其交过手,并不像是隶属于陈家的。
就是因为不是陈千叠的人,才要好好问问。陆杨左思右想,依然找不出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人,从背后偷袭,也不见得是多光明正大的行为。
李青推他的手一顿,段七七表情一僵,支支吾吾说:额,现在他可能不太方便。
陆杨有些纳闷:我去审他,他还不方便了?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分家后尚能探望儿女,挨人黑拳还不能去见见凶手?
段七七挠挠头,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内什么,昨天抓住他的时候,李大哥先上手揍了人一顿,道长抓着他又是一顿,我咳,踹了他两脚,娇娇扇了他两耳巴子
这一通下来,大约就是面目全非了。
陆杨失笑道:他这会儿是昏迷状态对吧。
没有,我刚去泼了一盆冷水,应该还醒着呢。李青坦然道。
陆杨由人推着轮椅,一路进了刑讯室,给李青使了个眼色,自己转着轮子往前走。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有些热辣地疼,倒不是什么大毛病。因为里头那个被绑起来的,才是有大毛病的人。
陆杨有时候,觉得裴宁一就是一个纯2b。他看清内里情况后,扶了扶额。
刑讯室内,除了他,只有两个人,便是2b,以及这位偷袭的贼人。
你说不说!说不说!
裴宁一下手出奇的狠,大概是憋了一路的委屈没处撒,正好上门了一个出气筒,在对方胸口上烙了四五个大花。
陆杨静静地看着,不敢吭声。
裴宁一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珠子,咬牙切齿道:你还不说?够坚强的!老子还没把他打成这样,你凭什么?娘希匹!
不得了,人间正道,光明磊落的裴宁一跟他们混久了,连脏话都会讲了。
眼瞧着他马上要把烙铁往人脸上招呼,陆杨赶紧打断他:那个,宁一啊。
裴宁一整个人僵住,显然没想到自己的阴暗面暴露无遗,他缓缓回头,有些尴尬地扯起嘴角:来啦,那啥,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你倒是把他嘴里的袜子抽出来再问啊!
裴宁一恍然大悟:哦!
被死死绑住的人,伤痕累累,泪流满面,他怎么也想不到,前来营救他的人,居然是陆杨。
陆杨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个人,一时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他与之从未见过面,自然不知道到底哪里冒犯到人家,陆杨左思右想,只能把目光放在这人的一对膀子上。
肌肉结实,看着是练武的一把好手,虽说满脸血汗灰土渣子,但依稀能辨认出长相非凡。陆杨活了这么久,深知一个道理,在这个世界上,所有长得好看的人,都一定是重要人物。
陆杨清了清嗓,问道:你是不是姓徐。
此话一出,男子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他的泪珠子好似没拧紧的水龙头,一个劲地往下掉,都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他这回是血也流了泪也淌了,也算是人生的一场经历。
陆杨再从自己怀里摸出那枚跟了他许久的小铁丸子,曾派上过许多用场,乃是一件非常得力的物件。
姓徐的男子见到此物,更加激动,几乎要挣脱开桎梏。
翡翠山庄......徐庄主?陆杨捏着碎骨,想通之后,无奈道:大兄弟,下回暗算人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乐不乐意给你东西?
徐庄主被裴宁一解开锁链,两条胳膊因为脱臼耷拉着,浑身又遍布伤痕,只穿着一条遮羞用的裤衩子,坐在椅子上,神情充满歉意:对不住,实在是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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