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祥在背后笑了一声,说:是啊是啊,确实比寻常女子要勇猛的多,就像这种未婚先孕的事,一般人她就干不出来,着实很勇......
他被眼疾手快的段七七捂住嘴巴拖走了。
过阔太太的生活。
这话,陆杨好像从另一个人嘴里听过。
突然,许久未冒头的风禅,蹦了出来。
他笑嘻嘻地问陆杨:小木头,你是不是忘记,把我复活这件事啦?
陆杨心头又是一跳,他虽说凑齐了养护风禅魂魄的所有花,也都依次给他炖了。可离完成当初摆在面前的条件,还差那么多条人命没有救,是以,他这些天一直不敢跟风禅提这件事,他尚且还瘸着,实在无心无力去填那个窟窿了。
自打进了红袖谷,他是心也静了人也木了,跟谁成亲都无所谓了,反正他心里的那个人不能娶他,所以是谁都随便了。
老风重重叹了一口气,倒有些师祖的样子了,他慢悠悠地说:你在幻境里,叫我见了阿南最后一面。这样很好,在我眼中,比你救一千个人都令我心情舒畅。
好嘛,一开头惩恶扬善的是你,最后夹带私货的也是你。陆杨偷偷撇嘴,这个不正经的师祖。
风禅自然看见了他的表情,急忙为自己解释开脱:哎!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我当初想让你救人赎罪,是看你杀了那么多人,怕你死后下油锅好不好!现在呢,你被陈家那帮小王八蛋针对了,若是能把他们一把子掀了,你身上就有天大的功德!
陆杨眨眨眼,小声问他:要是没掀呢。
要是没掀......显然风禅自己也没有想过。在他心中,他们无相剑派就是顶天立地的,所以无相剑派的传人怎么会失败?他想了一会儿,说:要是没掀,你就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当一个农户,过自己的日子,等师祖去帮你掀。
陆杨笑了,说:你还没活呢,想的也太远了吧。
你以为我出声是干什么,快去用你倒插门的好身份,为我求求林谷主!风禅很不客气地说。
陆杨也很不客气:您面子不是大嘛。想当初,天下第二哎,难不成这点人情都没有?还要让小辈去说?
咳,那个......我这不是,怕她不记得我了嘛。风禅突然间扭捏起来,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吧好吧!你去给她唱一遍这支歌,她大概就明白了。
陆杨坐在椅子上,听风禅慢悠悠地为他唱了一首听不太懂的曲子。
这边小药童见二位没什么指示,早已拿着名单走了。林桥坐在床边叹气,八成是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一次赵怀礼,李吉祥去劝她,俩人在那边小声地说着什么,看上去有着十足的姐妹情谊。
裴宁一与段七七跑出屋子,在外头嗷嗷叫唤,大概是在练武,或者是在比划,总之闲不下来,这两个人一向闲不下来。
风禅的歌声里掺杂着晦涩难懂的情意,轻飘飘的,随着风一股脑飞走了,一点痕迹也没有。
陆杨等他唱完,问道:是你跟谁的定情曲?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婚宴修罗场,我的最爱。
第80章复活
风禅停了一会儿,后来又叹道:也算不上,只是我以前总爱唱,希望有一个人能听得懂,可惜直到我死后,那个人好像也不知道。唉,随便吧,死都死了。等我复活了,要先去给老顽童扫墓。
陆杨:没想到你还是个有孝心的人。
风禅的声音依然很淡漠,在这样的月色里,隐藏了些许哀愁:那我该是什么样的人?
陆杨想了想,说:我以为,师祖你,应当是个血里有风的浪子,一生都在追求至高无上的武学,对那些软弱的、酸涩的、家长里短的情谊,压根看不上。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风禅笑了一下,又说:可能我刚下山那会儿,是你说的这样吧。
我年轻的时候,只想着要如何光耀我无相剑派,见着个拿武器的就打,一个一个揍下来,我的名号就响了,无相剑派的名头也就响了。
而老顽童,也就是我师父,总说我太冒进,太出挑,又太意气用事,未必能有个好下场。我当时还不听,又出了师,觉得他说的都是狗屁,你懂的,十几岁的小孩子,哪里听得进去别人的忠告?
陆杨静静地听。
然后呢,我还真的有报应。有一天,我被十几个仇家围剿,身负重伤,好不容易宰了他们逃出去,又一个没留神从山上滚下来,撞得头破血流,几乎要活不成了。
我嘴里都是血,下着大雨,我眼前几乎看不清。我费劲地抹了一把脸,目光往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去,瞧见一处人家门口亮着的大红灯笼,突然想到,今天好像是个什么中秋节,是阖家团圆看月亮的好时候,而我却在这片草地里躺着,骨头不晓得碎了几块,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连个对我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我当时,心里想着,老子闯荡江湖这么久了,居然也没有讨到个婆娘,真是够白混了。
再后来,我输给南飞雁,下山捡到了阿南,嗯......也就是幼态的你师父。带着个孩子,还讨什么婆娘,俩爷们就这样过日子算拉倒。不过,倒是有喜欢我愿意给阿南做娘的,可是我怕会连累她,就没有同意。她是正经人家的姑娘,脑子也没有坏,嫁给我做什么,还不如嫁给个庄稼汉啊、员外郎啊、长相俊桥的大小伙子,去过安稳的日子,何苦跟着我呢,风餐露宿的,我不能给她一个美好的家。
风禅突然笑起来,过了很久很久,才说:你不要学师祖。要是打不过陈千叠,就回你的万丈峰过日子,剩下的交给我。左右我也不想活了,去跟他们拼命,一点顾虑都没有,哈哈。
陆杨心里有些疑虑,为什么风禅突然就不打算活了,但是他的第六感突然认为,这里头八成有个他自己不敢听的答案,所以话头一转,说:就不能咱们一起吗,非要你这个老不要脸的去拼命,我们这帮小辈还混不混了。
风禅大笑,听声音一点也不显老。
陆杨问:老风,你死的时候多大岁数?
之前不是告诉过你吗?风禅不耐烦地说:师祖我青春年少,才三十三岁。
那你还有脸说自己是爷爷!
我就说!我是你爷爷!谁赞成!谁反对?我就是我就是,略略略!风禅在扳指里疯狂呐喊。
这个老不要脸的。陆杨沉默地喝茶。
陆杨这辈子,只跟几个人比拼过脸皮。前赛不过李青,后比不过风禅,就连李吉祥他都拼不过,实在令人扼腕叹息。
第二天一大早,陆杨自己推着轮椅,去谷内深处的民居房中寻到了林谷主,并随着风禅的伴奏将那首歌磕磕绊绊,且略带有一丝跑调地唱完,眼睁睁看着林谷主的表情从淡定转化为惊奇,最后是惊骇。
林谷主连蛇头拐杖都不要了,站起来扑向陆杨的轮椅,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扯他的脸皮,似乎是要看看这张脸是不是假的。
妙......妙语阿姨。陆杨支支吾吾地念起风禅交代给他的称呼,但他实在喊不出姐姐两个字,只好自作主张添了个阿姨。
林谷主呆愣地站在原地,紧紧盯着陆杨的眼睛,说:风禅你这头死驴......你是转世了吗?
陆杨于是将他得了个扳指、并从中发现了个陈年老魂儿的事,从头到尾着重讲了一遍。且带有私心地,偷偷把开头部分美化了一下,改作是他从地上捡的。
林谷主听罢,坐在椅子上,垂头沉思了一会儿。
就在陆杨快要睡过去前,她终于哦了一声,郑重地拄着蛇头拐杖,拍拍陆杨的肩,说道: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接着,林谷主(闺名大概叫妙语)表情严肃地一拍手,从门外涌进来七八个统一着装的中年男子,她吩咐下去,叫人去寻找自然死亡的男性尸体,并补了一句最好是长得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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