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吵死了!灵体十分不耐,猛一抬手。所有的咒印向上生长,缠上灵魂们的脖子,然后继续向上,封住了鬼魂们的嘴巴。
整个鬼域静了下来。
咒印还在生长,慢慢地,缠满了整个魂魄,无数血红的蛹,立在了黑暗之中。
游逸看着这诡异的场面,只觉头皮都炸开了。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一百年前。他以身祭阵,驱动缚灵大阵,以同样的手法,镇住了桃里十万亡魂。
可是,他现在并没有驱动阵法
他的脚下,血红的咒印缓缓向他靠近,似乎在试探,但一触到他,就好似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去了。
游逸眯了眯眼,看向那灵体。那灵体也发现了他。
啧。灵体转了转脖子,极其轻蔑地笑了声,说:本尊当是谁这么大本事,原来是你这个废物啊。
灵体动了,缓缓向游逸走来。白光渐渐散去,显出他本来的模样。
游逸虽早有预感,但亲眼瞧见时,还是十分惊诧。
灵体竟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唯有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红芒跃动。
魔物!
游逸当即凝出魂剑,指向和他一模一样的灵体!
灵体笑了笑,闪现到游逸身前,轻轻握住了游逸拿剑的手。游逸只觉全身一僵,整个灵魂都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下巴被人勾起,冰凉的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脸庞。慢慢的,灵体凑近他的耳畔,小声道:本尊若是魔物,你又是什么东西?难道将本尊从你的灵识中抽离,你就可以安心当你的救世主了吗?我呸!
游逸眉头微蹙,一时不知这灵体再说什么,也不知他为何怀有如此大的仇恨。
抽离?
他没做过。
难道
游逸想到自己识魄残缺,突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或许,他那没被云楼招去的识魄,并没有消失,而是被困在了桃里结界内。后来,被同在结界内的鬼王吞噬,便彻底和他断了联系。而他方才丢去对付鬼王的分魂,在杀死鬼王的同时,又阴差阳错唤醒了鬼王体内的他的识魄,识魄苏醒并附在那团分魂上,形成了新的灵体。
所以,眼前的灵体,是他的分魂!
游逸神色凝重起来,一人双魂,实在是闻所未闻。
游逸凝视着眼前的自己,那分魂却不同他纠缠,一个闪身便退开了。
紧接着,分魂念了个决,将自身的魂力输入脚下阵法。阵法盘旋,开始逆转。
分魂逆转了整个缚灵阵法!
游逸瞳孔一缩,颤声道:不,不要!
缚灵大阵逆转,是为噬魂阵。可以吞噬阵中束缚的魂魄,增强自身魂魄的力量。
阵法加速反旋,红光大亮,将漆黑的鬼域照得赤红。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魂蛹消失。
源源不断的力量从阵法中传来,供养着那分魂,同时也供养着它的本体游逸。
他与鬼王那一战的损耗,立刻被补上了。
多营养的魂魄啊。分魂勾起嘴角,发出满足的喟叹。
游逸看着那些消失的魂蛹,整个人都愣住了,以魂补魂,大煞之术。这是被他亲自废除的禁术,而今却又出在了他的手下。
他们不是你的食物!游逸将手中魂剑插入地下,凝聚所有魂力,注入了脚下的阵法。
阵法得了主人的召唤,顿时脱离分魂的控制,变向运转。阵中心向游逸转移,分魂脚下的阵法亮起,瞬间生出无数条咒印,想将分魂缠绕起来。
分魂唇角一弯,不知是愤怒还是不屑。它凝出一把和游逸一模一样的魂剑,旋身一扫,将周身所有跃跃欲试地咒印斩断,接着,毫不犹豫向游逸发起攻击。
魂剑携风而来,游逸察觉到了其中蕴含的杀意。十数条咒印随他心意,腾空而起,形成了一道屏障,挡在了他的身前,阻断分魂这一击。
不自量力!我看你护得主谁!分魂一击不中,侧身一闪,突至一魂蛹前,一刀劈下!
咒印寸寸崩裂。
被困住的魂魄露了出来,是寒山南宗的弟子。他重获自由,十分兴奋,笑道:师兄,我挣开了诶?
话音未落,他便察觉不对,他看着自己的手,疑惑道:我怎么,在变透明?
他环顾四周,看到了无数血红的魂蛹,以及两个游逸。
仙长,你们这是诶,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那弟子的魂魄便散尽了。他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游逸愣住了,一时间双眼酸涩,喉头发苦。他看向分魂,眼中尽是愤恨。
灵体状态是不能哭的,他现在的表情却比哭了还要难看。
分魂咧开嘴,露出恶劣的笑容,然后举起魂剑,向另一枚魂蛹劈去。
咒印崩裂,白光溢散。
一个,两个,三个
一张张熟悉的脸,自魂蛹中剥离出来,又转瞬消散于天地。
楚南扶隅岛,寒山南宗。
如墨的夜色笼罩天地,乌云密布,星辰不显,月亮也瞧不见踪迹,黑色木塔矗立在夜色中,飞檐的风铃随夜风轻响。
守夜的弟子坐在塔内,看着一盏盏昏黄的命灯,眼皮子越来越沉
突然,塔外狂风骤雨。风铃猛烈摇晃,铃声大作。
弟子惊醒过来,听着塔外的动静,感叹道:好大的风雨啊。
偶有一缕风通过门缝吹进来,命灯也随之摇曳。
突然,一盏命灯灭了。弟子一惊,揉了揉眼睛,发现没有看错后,急忙跑去查看熄灭的命灯,喃喃道:怎么回事?
一点白光从熄灭的命灯中飘了出来,围着木塔塔壁转了一圈,然后消散于木塔顶端。
不等那弟子想明白,塔内命灯接连熄灭。
一盏,两盏,三盏十七盏!
十七点白光飘起,围绕着塔壁旋转,宛若星河流淌。
弟子静静地看着如星河一般的光点,出现,旋转,然后消归天地。
他懂了。
这是一场告别啊。
那些已死的亡魂,用那仅存的余念,向所有生者告别!
弟子蓦地就流下了眼泪,跌跌撞撞跑进大雨中。
宗主,不好了!!
小弟子浑身被大雨淋湿,跪在大殿中,一边哭一边说道:塔里重燃那些命灯,灭、灭了。刚刚一瞬间,灭了十七盏。
秦南闻言,跌坐在椅子上,嘴唇微微张开,本想说话的,却觉得喉间微猩,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林尽一惊,秦宗主?
季临急忙扶住秦南,关切道:师尊,没事吧?
秦南拭去嘴角的血迹,摇了摇头,我没事。我们去木塔看看。他顿了顿,又看向林尽,问道:林宗主可愿同往?他被白祁掳去,受了严重的内伤,至今还没痊愈,需要旁人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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