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种种记忆纷至沓来,丝丝缕缕的被归拢,却终究缺了些什么。
当时与先太子争夺储位的梁王在半年后被赐了自尽孤一直以为或许是梁王动了手脚,可如今细细想来,当年论及梁王生平种种过错之时,并无一字半句提及先太子之事
谢恒头疼起来。
他原本以为,只要处理好书中的宋左之乱,再行事小心谨慎些,就能坐稳东宫的位子。
至于旁的,都可徐徐图之。
可这突然冒出来的都是什么事?
先太子的死有蹊跷,同样的毒还出现在秦烨身上,是同一个人下的手?还是另有幕后之人?
放冷箭的和下药的又是不是一个人?
念及那人偶尔神采飞扬顾盼烨然的模样,谢恒暗暗咬牙。
秦烨这样的将军,曾替齐朝御敌于外开疆拓土,如今又甘心自废武功养在方寸之地,怎么还会有人不依不饶?
知微堂。
明宣郡主走后,秦烨一扫适才的病弱气象,精神抖擞的站起身子,换了一身青灰色广袖长袍,边漱洗边吩咐小厮:陆言和呢?让他别装了,过来一趟。
天知道,他虽然一时气不过下令打了陆言和二十军棍,但陆言和身体强健如牛,府中的下人又非军中劲士,手下还留得有情,怎么能把那家伙打的卧床两日?
至于陆言和为什么会在郭老说明他针灸时需要亲近之人陪护时突然起不来床,秦烨就不想管了。
每每涉及太子,这家伙就不怎么正常。
陆言和来的很快。
这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满脸堆笑如沐长风般进门,身形潇洒自如,显然没有因身后的伤而影响半点行动。
秦烨淡淡扫他一眼,轻抚了一下腰间佩玉,问道:你把太子和崇襄侯次子藏哪去了?淮王府的人遍寻不获,定是你的手笔。
陆言和狗腿的上前帮秦烨整理,一脸委屈的辩驳:公爷可误会属下了,太子殿下和那文疏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在雨中漫步许久,属下也是怕搅扰了殿下的谈性,这才寻了法子不让淮王府的人上前
秦烨轻哼一声,身长玉立的站在铜镜前,目光悠远。
镜中之人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清隽如画卷,神色淡然,无喜无悲。
可他这最近一想到要见太子就格外注重打扮的习惯是打哪来的?
秦烨这么想着,表情平淡的问陆言和:那如今呢?可把崇襄侯次子送出去了?殿下在何处,我去见见,莫要慢待了。
在他想来,无论是打晕还是哄骗,文疏横竖是被太子处理过了,也就没必要再见。而太子昨日守了他一夜,今日又迫于无奈在自己府里翻了个墙,于情于理,他总要表表谢意。
陆言和闻言却是愣了愣,仔细打量了一下秦烨的神情,这才道:殿下和文疏是真的相谈甚欢
谈着谈着就起了兴致,殿下亲自带着文疏从府中侧门出去了,想是带着回东宫去了。
秦烨微微一怔,眼睫轻颤,显得十分意外。
真的相谈甚欢?还带回东宫了?
太子看着放荡不羁实际骨子里颇重礼节,在他府中待了这许久,临走怎么可能都不给他这个主人家打声招呼?
除非是被别的事情或者人勾住了心神
崇襄侯府虽算不上显贵,但因着是淮王旧部,秦烨捎带着也曾见过文疏几面。印象中只记得那是个生得极好看的少年,是个会讨人喜欢的和软性子,否则也不会被明宣郡主瞧上,带到定国公府来与他相看。
秦烨心念动处,脸色有些不虞,他沉默了一会,突然道:你给宫里递句话,就说我还有事寻文疏,让他听完太子殿下训示后立时出宫,无官无爵的,莫要在宫中冲撞了贵人。
陆言和怔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的道:咱们府上给东宫递这话,不太合适吧?
显得定国公和淮王多小气似的,连个下属的儿子都不舍得留在东宫,唯恐受什么委屈。
而且您和太子的关系真的亲密到这份上了吗?万一那位气量小些,因为这次生出些嫌隙可怎么好?
秦烨目光冷冽的看他一眼。
陆言和身体一僵,连声应道:去,属下马上去!
第19章秦不爱吃醋心胸豁达
夜明且深,月悬中天,皎皎光辉倾泻而下,笼罩在玉砌雕阑的连绵宫室之上,也照进了明德殿内只开了一缕缝隙的弦窗内。
殿中只燃了一盏孤灯,谢恒一只手枕在软枕上,望着月色出神。
他在想今日郭神医走后,他与顾明昭的对话。
此事未有定论,殿下万万不可告与秦烨。
当年先太子之事即便有蹊跷,可国舅与皇后娘娘都未追查,陛下也只宣称先太子是因箭伤薨逝,知道内情的人要么被以保护太子不力为由处置了,要么讳莫如深,便是郭老这样与殿下亲厚的人,说的时候也难免踌躇,可见干系重大。
郭老说秦烨所中之毒与先太子相仿,下毒之人也不知是否同一人此事更是不宜张扬。殿下若真看重他,只需让郭老慢慢行针用药,将他体内之毒一一拔除即可,莫要引火烧身。
顾明昭的话,实则已经说的很明白。
先太子身份尊贵,自己也是贤达明智之人,十数年前朝堂风雨飘摇时,为了储位已经打的头破血流,他怎么可能不对身边的饮食器具多加提防?
定国公秦烨就更是如此了,撇去因外伤而中的落影之毒不说,秦烨这样内功深厚天下有数的顶尖高手,什么样的药入口尝不出来?
下药这人定然心思缜密,且手眼通天。
再说下去,什么样的人既要针对先太子又要针对秦烨?又是什么样的人能够针对这两人而接连得手?
若从最终得利者的角度来推测,这幕后之人只怕不姓谢也姓赵了。
关键是,这样的事怎么好讲给秦烨听?
孤发现你身上还有一种毒,下毒的人有可能是我爹我娘,或者我哥我弟
因为莫须有的猜忌或是争权夺势的需求,就给边关重臣下这样亏空内里加重旧患的药物。
再是心无反意忠心耿耿的人,只怕也难免寒心。
秦烨虽说看重天下太平,如今也安安稳稳的待在了棠京,可谢恒却知道,这人真不是什么保受礼仪规训的忠臣孝子,真逼急了,你指望他引颈就戮?
宋左之乱后惠帝怎么自愿禅位的,书里可是写的清清楚楚。
可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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