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大不了去黑方,反正他的异能力就像种田山头火那颗光秃秃的脑袋一样,毫无冲破阻碍的兆头,再待下去估计也不会有奇迹诞生。
月见里虹映沿着台阶走入潮湿阴暗的小道中,良好的夜间视力注意到小道两侧挂着油灯,他一边在心里吐槽咒术界真复古,一边使用「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了所有的油灯。
散发着昏暗光芒的油灯一盏盏地亮起,如同摇曳的希望之火那般,火光向黑暗深处传递下去,就像童话中的小女孩在严寒中一次又一次地点燃了火柴,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在火光的簇拥下,月见里虹映行走于狭窄的道路上,他形如鬼魅,连脚步声都没有发出来,空气中安静得仿佛只有油灯燃烧的微弱声音。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哀嚎,随即响起一阵痛苦的泣音,声音的主人仿佛遭受了非人般的对待。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刚才还气定神闲得仿佛在的月见里虹映猛地瞪大了眼睛,加快脚步朝着声音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急切地大喊道:莉绪姐!?是你吗!?
向来冷静的深蓝发少年罕见地露出忐忑不安的表情,浅灰色的眼眸微微颤栗,冻结的冰面出现了几道裂缝,摇摇欲坠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破碎。
终于,在一间和牢房没有什么诧异的实验室里,月见里虹映发现了倒在地上的深蓝发少女,从她的姿势和附近的血迹来看,她应该是从实验台上跌落下来的。
莉绪姐!
月见里虹映一脚踹碎了坚固的防弹玻璃,碎掉的玻璃渣在飞溅前的一秒统统被他烧成了灰烬,以免伤到不省人事的末永莉绪。
他冲过去跪在地上,扶起浑身都在颤抖的末永莉绪。
血痕顺着她的左眼不断地流淌,小半张脸都被鲜血浸透,而她的左眼已经有了发烂的迹象,他闻到的腐臭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月见里虹映捧起末永莉绪的脸,这才惊觉连自己的手也才颤抖,温热粘稠的液体没一会儿就浸湿了整个手掌。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处理伤口吗?
可她的眼睛分明遭受了诅咒的侵蚀,就算他用冰把她的半边脸冻起来,都无法诅咒不断涌出来的鲜血。
他唯一的治愈能力是经白方强化过后的「夜莺」,但现在的他根本使用不了。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铺天盖地地压在他的身上。
怎么办?他究竟能做什么?
是虹映吗
末永莉绪艰难地睁开眼睛,露出一双与六道骸相同的异眸,诡秘的猩红色左眼触目惊心。
但显然她没有适应这只轮回之眼,可怖的咒力不断地侵蚀着她的身体乃至精神。
是我。月见里虹映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极力将声线中的颤抖压了下去,莉绪姐,我带你出去。
尽管他心中隐隐预料到了什么,但他仍旧抱有一丝自己都不肯相信的侥幸或许六道骸知道该怎么办,他是轮回之眼的成功配型啊。
不料,听到这句话的末永莉绪猛地爆发出一股惊人的力道,用力地一把推开了他,惊叫道:不要!!
月见里虹映怕自己伤到对方,愣是一点也不敢反抗,他被推得跌坐在地,撑在两侧的掌心被粗糙的地板磨破了皮,疼痛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了。
虹映,虹映末永莉绪跪坐在地上,她挪动着膝盖向爬向月见里虹映,血痕与泪水混杂在一起,那张和少年有几分相似的脸格外狼狈,求求你
月见里虹映愣了一下,他似乎猜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莉绪姐
虹映,求求你末永莉绪抓住月见里虹映撑在地面上的右手,扯着他的手腕,将还在淌血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左眼上,帮我解脱吧
滚烫的液体几乎要灼伤月见里虹映的手心,他瞪大了清澈的灰眸,想要抽回右手却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
末永莉绪不停地哀求:好痛,好多记忆我快分不清了好难受啊虹映,虹映你帮帮我吧
呃
虹映!末永虹映!!
见对方不说话,末永莉绪的情绪变得非常激动,从哀求逐渐变成了歇斯底里,她攥紧了月见里虹映的手腕,异色的眼眸死死地注视着对方:你不是说我是对你最好的人吗!?你会帮我的吧!!
我
你还在犹豫什么啊!?反正你这样的人,做什么事都无所谓吧!!
呃
虹映。末永莉绪的态度又突然放缓了,她轻轻地叫了一声深蓝发少年的名字,却只让人觉得诡异。
她覆上那只按在自己左眼上的手,眼泪控制不住地不断涌出。
精神状态已经濒临崩溃的她努力弯起一个温柔的笑容,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你会帮我取出它的,你会帮我解脱的,对吧?
月见里虹映面无表情地双手捧起容器,湿答答的右手在透明的玻璃壁上留下了大片猩红,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冷淡地平视着容器内的轮回之眼。
他很清楚,末永莉绪说的那些话除了她自己快精神崩溃了以外,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被这只眼睛影响了。
对,他知道的,但是
那些话语像诅咒一般在耳边不停地重复,一字一句地刻在他的耳膜上。
更恐怖的是,以他的记性恐怕一辈子都忘不掉了,除非他患上老年痴呆。
真过分啊,他怎么可能做什么事都无所谓啊。
明明现在他就很难受。
月见里虹映放下装有轮回之眼的容器,垂下眼眸看向倒在地上的深蓝发少女。
虽然末永莉绪没有术式,但她有咒力,而咒术师的尸体尤其是一具承受过特级咒物改造的咒术师的尸体,可是相当宝贵的存在。
如果落到了其他人的手中,可能她死后也无法安宁吧。
月见里虹映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与此同时,炽热的火焰吞噬了她的身体。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第二十九章
或许是六道骸突然提起了那件事的缘故,一直到下班离开办公室,月见里虹映的心情始终有些低沉,那日末永莉绪说的话像挥之不去的梦魇般的再次回荡在耳边。
现在想想,她说的并不是全无道理,即便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只有在当下产生了强烈的情绪。
他曾经思考过,如果他没有和六道骸约定好,那他发现这件事情还会对末永家出手吗?
或许是会的。
但那又如何呢?未发生的事情有必要假设吗?
除了履行和六道骸达成的协议以外,他什么也没有做,这才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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