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被红木书桌隔开的施海军,声音变得分外冷涩:爸,你忘了当初妈把我生下来的时候,你不就已经说你愧对祖先了吗?
你当初希望我是一个男孩吗?那既然你觉得我应该是个男孩,那我就应该喜欢女人啊。
爸,我真是不明白,我既然已经顺了你的意,你干什么还这么生气啊。施然说着便抬起头来对施海军勾唇笑了。
施然的这个笑写满了一个孩子该有的乖巧,却又看上去格外的不合时宜。
施然是故意说这样的话给施海军听的。
她就是在用这种近乎精神自残的方式,将她的话一字一句的嵌在施海军的心上。
他越是不能接受,越强压着自己转头,她就越要把这些事跟他的在意的缠在一起。
施海军看着,像是被人踩到尾巴的狗,拍着桌子怒吼道:施然!你这个不要脸的下作东西!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话!
施然闻言立刻敛了脸上的笑,冷冷的反问道:我下作?那你算什么?
你难道不觉得,我现在这样就是我在我妈肚子里的时候,被你们念叨的?
施海军闻言,声音顿时比方才还大了起来,指着施然的鼻子骂道:老子生你养你,还养出罪过来了是吗!老子养你二十年,就是让别人来看老子笑话的是吗!
施然已经做了好施海军这个样子的准备,顺着他的话笑着点头道:是啊。
我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是你导致的啊,你被别人嘲笑,那是你自己自作自受啊。
当将一个人不肯接受的事实跟自己最在意的事情捆绑在一起,往往引来的会是无能暴怒。
施海军不想再听施然说的这些,拳头紧握的对她吼着:你给老子闭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的按钮,将整个房间的闹乱都按了下来。
水晶摆件折射着白炽的光,在空中划出一道明亮的弧线,直直的朝那个瘦弱又毫无准备的人袭去。
水晶破碎的声音跟楼下嘈杂焦急的脚步声缠绕在一起。
施然捂着额头跌坐在地上,手指缝里渗出了一缕鲜血。
她承认她失算了,她忘了她的这位父亲如果在说不过的情况下,是会动用武力的。
但她并不后悔。
她是狐狸,也是刺猬,骨子里就带着疯子的基因。
疯起来就会选择用刺伤别人跟自己的方式来跟人决斗。
怎么了!怎么又吵起来了。
在楼下听到动静的施母跟施宇猛地闯了进来,施宇看着施然坐在了地上,周围还散落水晶碎片,忙慌张的将她扶起来:姐,你没事吧。
施然被砸的还有些懵,一言不发的跟着施宇起来。
施宇却在这一刻眼瞳骤然放到:怎么会有血呢,姐,你哪里被磕破了吗。
施母则在一旁安抚着自己大动肝火的老公,服侍着他吃下速效救心丸,带着几分气恼的看着她受伤的女儿:然然,你是不是又跟你爸爸顶嘴了,大过年的,你就不能听话一点吗?
施然捂着自己吃痛的额角冷笑了一声,我不听话吗?我只是把事实说给
然然!
只是施然还想要刺激施海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施母打断了。
她满面愠色的看着施然,呵道:大过年的,你就一定要惹你爸爸生气是吗?
一旁的施海军也像是缓过劲来了,指着施然骂道:我当初要知道你会是现在这样子,我就应该一出生就掐死你!
施然也不忍着,噎道:那你就是个该被千刀万剐的杀人犯!
你!施海军气的手都在抖,施母忙扶着他,对施然命令道:好了,然然,快跟你爸爸道歉。
不分青红皂白,只是想让自己低头好息事宁人。
施然还记得当初施宇大学不想出国跟施海军好一通闹的时候,她可是哭着冲进去护着施宇的。
她是一只依附于男人的菟丝花。
在她心里先是施宇,后是施海军,然后还有她娘的哥哥弟弟,最后的最后才是自己。
施然在心里觉得发笑,自己本来就是清楚这些,可还是选择给她一次给予自己希望的权利。
刚刚街道那通电话的自己绝对想不到,她妈妈现在捅向自己的这把刀子,就是自己中午亲手递给她的希望。
施然眼里的失望已经堆积到了极点,目光沉沉的看着施母跟施海军:我今天就不应该回来。就不该对你们有所期待。
说罢,她便撇开了施宇扶着自己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
施宇见状也想跟着追出去,施海军却大喝道:施宇,你给我回来!你今天要是敢跟着那个混账踏出这个家门,你试试!
施宇眼眸含怒的看着自己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还是抬脚朝施然追去。
姐!
施然看着施宇追着自己下来了,在门口停下了脚步,伸手道:车钥匙给我。
施宇将车钥匙从口袋里拿出来,犹豫又紧张的问道:姐,你要去哪里啊,不过年了吗?
施然抬了抬捂在额角上的手,自嘲的笑了一下:我这样还能过年吗?
施宇听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家里那种近乎迂腐的对自己的偏爱跟对施然的苛刻,他是看的最清楚,却也是最无能为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的几年让他历练得胆子大了些,拿起玄关处的衣服便道:姐,我送你去医院吧,今年我陪你过年。
施然是听见了施海军在书房对施宇吼得那句话的,没想到施宇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为这个家的寒冷而失望的心暖了几分。
不过施然还是没有选择会给施宇带来麻烦的这个选项,她拍了拍施宇的肩膀,努力的在脸上做出一抹笑:有你这话就够了,回去吧。夜里冷,你穿这么少,冻坏了,他们又该心疼你,就更想掐死我了。
姐
施宇还想说什么,却被施然一手摸过了他的车钥匙。
施然没有回头,推门朝闪着两下前灯的车子走去,对身后的施宇讲道:我走了,别来找我。
今晚城市的夜空格外的寂寥,没有星星,月光也格外暗淡。
黑夜将白日里的光亮全部吞噬,也将施宇视线里的施然全部吞噬。
老城区的夜也是如此。
因为今年陈若瑜回国,家里的年夜饭做了很是丰盛的一大桌子,陈远山跟陈式微都来了。
三兄妹坐在圆桌前有说有笑,几个小辈也谈论着时兴的话题,气氛分外和睦。
只是除了陈若瑜。
她不知道怎么的从早上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到了下午就更加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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