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穆歪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桌子上的药。
他的手指纤细,指甲盖修剪的整齐圆润,指尖泛粉,轻转着那个小小的药盒,看的出神。
厌恶一个人,不就应该恶之欲其死。
况穆想不明白季宵焕明明那么讨厌他,却给他买药,还给他包扎伤口。
现在他和季宵焕两个人就像是陷入了一场冗长的拉锯战中。
况穆站在明亮的光下,脖颈上被拴上了一根绳,而季宵焕手执着那根绳子,站在茫茫的黑雾中。
况穆看不清季宵焕的表情,不知道他是在善意的笑,还是在恶意的恨,况穆只知道只要绳子的那头动一动,他就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想到这里,况穆深吸了一口气,仰头靠在了沙发上,单手盖住了眼睛,手指尖松了松,药瓶顺着他的指尖滑了下去,摔到了地上的羊毛毯上,发出了一声闷响。
他感觉不公平极了。
这场博弈一点点都不公平。
因为他毫无胜算,命不由己。
第20章
放假第四天,秋晴约况穆一起出去练琴。
况穆本来是不想去,但是他之前答应过秋晴,加上国庆节他一个人在家里,实在太压抑了,于是他再三犹豫,还是答应了秋晴的邀请。
两个人约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
等到了琴行况穆才知道秋晴只约了一架钢琴。
秋晴单手撑着钢琴,笑眯眯的解释:我好久没有练琴了,今天想先观摩一下。
况穆没有说什么,走到了钢琴前,他的十指白皙,轻轻放在黑漆琴盖上,指节用力掀开了琴盖,从书包拿出自己的琴谱。
那本琴谱看起来很旧了,里面的书页泛黄发焦,却被况穆保存的很好,甚至在包裹了一层崭新的书皮。
他低下头细长的指尖哗啦啦的翻了几页,将琴谱摆在琴架上,自顾自的开始弹琴。
秋晴拉了一个凳子坐在况穆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况穆的侧颜看。
等他一曲弹毕,秋晴轻轻的拍了拍手,笑的眼角弯弯:真好听啊,你弹得这首《幻想即兴曲》是我听过最好听的现场版。
秋晴赞扬况穆的时候眼眸灵动,语气真诚,字字句句都似发自肺腑。
真的吗?况穆倒没什么表情,挑起指尖翻了一页琴谱。
当然了,这种水平可不是人人都能达到的。
那季宵焕呢?
况穆忽而抬起了眼睫,眼眸幽静的望着秋晴。
秋晴的笑意瞬间僵在脸上。
况穆红唇动了动,说:去年他在艺术节比赛上弹的应该就是这首。
秋晴:.......
当时你还捧了一束花送给他,并且........你还抱了他。
秋晴面对况穆沉寂的脸色,不自觉的感觉背后生冷,她挺直了身子:.......你怎么知道?
去年的艺术节大赛上季宵焕确实弹了这首歌,秋晴也确实冲上台抱了他。
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况穆还没来洛雅高中。
他怎么知道的?
况穆的眼眸沉沉的看着秋晴,他没有回答秋晴的话,而是轻轻吸了一口气,缓声问出自己的问题:季宵焕弹得好听吗?
秋晴迟疑了一下,答道:挺好的吧,去年比赛他第一名.......
既然季宵焕那么好,你们为什么分手了?
秋晴没有想到况穆会突然这样问,她望着况穆,觉得况穆的问题有些过于直白,甚至刺探到了她感情的隐私。
可是面对况穆那双极为勾人好看的双眸时,她却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般,步步跟着况穆的节奏。
秋晴嘴巴张了张,躲开了况穆的目光:害,我俩分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感情淡了。
秋晴打着哈哈,况穆却颇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他咬住红润的嘴唇,喉结动了动,沉默了一会又问:是你感情淡了,还是他感情淡了?
秋晴皱眉与况穆对视。
她望着况穆的眼眸,想要窥视到况穆问这些问题的初衷,可是况穆的瞳孔太过冰冷,冷的好似没什么值得研究的感情。
几个喘息之间,她还是放弃了。
秋晴摸了摸鼻子:.......我俩感情都淡了吧,我没有付出全部,也看不透他的心,这样的感情能谈多久?
况穆没有说话了。
秋晴继而笑了笑: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知道去年艺术节的事情啊?
我听说的。况穆的声音淡淡的回过了头,他不再看秋晴,而是抬手继续翻着琴谱。
谁和你说的啊.......
秋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况穆敲击琴键的声音打断。
这次况穆弹奏的是一首毕竟压抑愤怒的钢琴曲。
好几次秋晴开口想要说话,可是况穆的脸冷的厉害,手指快速的在琴键飞舞,激烈的琴声撞击着墙壁,久久不息。
况穆的脾气一向阴晴不定,最后秋晴抿了抿唇,缩回了脖子也没敢说话。
两个人练完琴,从琴行里了走出来。
正值下班的点,路上全是急匆匆赶着回家的人,连一辆出租车都打不到。
秋晴打算坐公交车回家,想邀请况穆一起,况穆摇了摇头,拒绝了秋晴,他晕车晕的厉害,尤其是公交车那种味道他只要闻一闻都能被熏吐了。
他转身走向商业街,还没走两步秋晴就跟上来了。
她单手拿着手提包,蹦蹦跳跳的说:正好我回家也是这个方向,我陪你走一段吧。
况穆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一路上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秋晴走在况穆身旁有些兴奋,她几次想要凑近况穆身边和况穆说话,可况穆气质很冷,秋晴嘴巴张了张,也找不到什么好的话题,她闭上嘴巴索性也不多说话了,只是脚步压抑不住的蹦蹦跳跳。
一路上街上许多女生的目光都投射到了况穆的身上,秋晴觉得脸上很有面子,又侧过头偷偷看了两眼况穆。
况穆却压根没有看她,只是眼眸微垂,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秋晴皱了皱的眉头,她感觉到况穆身上总是有一种很压抑的气场,这让秋晴有些想不通。
按理来说况穆才17岁,出生豪门,家境优渥,长相更是万里挑一的漂亮。
这种人就应该是站在人群顶端的存在,他应该活的无忧无虑,每天都快快乐乐做他的况家小少爷。
可是况穆从来都不笑,好像一点都不快乐。
他又能忧愁些什么?
秋晴抿着嘴巴瞎琢磨着,想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忽然她望着天来了一句:我怎么觉得好像要下雨了啊。
她的嘴就像是开过光一样,上一秒刚说完,下一秒天气就风云突变,一个闷雷在空中响起,继而豆子大小的雨滴密密麻麻的砸了下来。
下雨了!秋晴惊呼一声,一把拉住了况穆往路边窗沿下跑。
况穆手腕纤细,秋晴没有怎么用力,就将他拉进窗沿下,况穆站定身子后,皱着眉头挣脱了秋晴的手,还十分抗拒的向后退了两步,用手上的衣袖狠狠的蹭了两下胳膊。
这个举动引的秋晴脸色一阵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