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挽卿被君遲看得有些头皮发麻,他夹着面条道,师尊,你有没有给别人煮过长寿面?
君遲略微思考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
哦,我还以为你在外面有尚未认回来的孩子,叶挽卿慢吞吞地说,你方才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小孩。
君遲笑起来,你在我眼里,确实是小孩。
叶挽卿顾着嘴里的面,长寿面有规矩不能断,要把一整根面条吃完。他吃的嘴巴都酸了,可算把一整根面条咽了下去。
往年没有人送过他生辰礼物,今年他收到了好几样,君遲送了他一串手链,手链是红色的玛瑙,一整串二十多颗珠子,戴在手腕上能够自然收束。
叶挽卿看着手上的红色玛瑙珠略微出神,他想起来之前他也有一串红色的手串,编成千秋扣,是晓君阑送他的。
不喜欢?君遲略有些犹豫,对他道,这手串是我在翡翠阁挑的,一眼相中,一看便很适合你。
寒枝跟着附和:是啊,我和主子一起挑的,红色最衬你。
喜欢。叶挽卿很快收回思绪,他又去拆萧不易和戚烬给的礼物,还有他娘亲和舅舅从京州寄过来的。
君遲一直在看着他,叶挽卿索性直接把手链戴上了,戚烬送了他一把匕首,他娘亲和舅舅送了很多东西,他拆开娘亲写的信,看了好几遍,心里甜滋滋的,很快把信合上了。
萧不易送他的是一件法器,他知道萧不易一向抠门,这回当真是舍得下本了。
底下还有一张字条。
:小挽生辰快乐。
叶挽卿把纸条收好,那些礼物除了君遲的,其他的他全部都收起来了。
这天晚上他和君遲寒枝一起下了山,戚烬是一直跟着他的,萧不易也要过来凑热闹。
今日算是你最后一日快活,过几日便要前往无秽山,你紧不紧张?萧不易问他。
叶挽卿其实有些紧张,他扫了一眼前面的君遲,嘴硬道:有师尊和寒枝陪着我,我紧张什么。
萧不易笑起来,眉眼都是弯的,我等着你脱胎换骨,到时候我们可以打一场。
谁跟你打,叶挽卿才懒得搭理他,我若是能成功,先去把晏施收拾了。
晏施上次挑衅他他没当回事,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晏施,若是当一回事只会自己受气。
风莱山下的城镇很热闹,叶挽卿和萧不易走在一起,君遲走在前面,寒枝拉着戚烬去买点心了。
你好好地又去招惹晏施做什么,虽说他这人有些方面很神经病,但是人还不错,叶师弟,你重来一回,总不能还像之前那样非黑即白。
叶挽卿哦一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回复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应该像萧师兄学习,都要忘了萧师兄以前招摇撞骗的日子。
萧不易唇角微不可见地抽了一下,凑过来跟他说小话,四峰大比离得不远了,我有事想要跟你商量,你从无秽山回来之后过来找我。
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萧不易说不能,发现旁边有卖糖人儿的,顺手买了两个,其中一个给了他。
我知道那张鬼符是你送的。
叶挽卿拒绝糖人儿的话在嘴边,闻言被吸引了注意力,扭头看向萧不易。
他对上萧不易那双凤眸,对方眼眸漆黑,明眸善睐,盯着人的时候会泛着浅浅的幽色。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叶挽卿扭过头。
糖人儿填进嘴巴里,萧不易面上又恢复了笑意,只留了一句你自己考虑,然后朝他眨眨眼,身形在人群中消失。
这人一向神出鬼没,没一会便没影了,他们也都习以为常。
叶挽卿手里还捏着糖人儿,他那张符纸是送给了萧家,萧不易知道也并不难。
他心里想着事,这边人多,直到一只手伸到他面前,他被握着手腕带到一边,险些撞到君遲怀里。
叶挽卿手里的糖人儿险些掉了,他看向君遲,周围是盏盏灯火,君遲微微俯身帮他扶住了糖人儿,眼里像是同样映满灯火。
不知道看路?
叶挽卿碰到君遲的指尖,他默默地收回手,这处人多,君遲不放心他,牵小朋友一般牵着他,带他避开了人群,期间他踩到君遲两次。
师尊,不好意思。叶挽卿有些尴尬。
君遲好脾气,温和地说没事,还记着帮他护着糖人儿,一路走过来他的糖人儿都没掉。
他平日里不爱吃甜君遲也知道,君遲看了眼他手里的糖人儿,说,多吃甜,你少年老成,总是板着张脸。
叶挽卿摸摸自己的唇角,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少年老成,平日里他也是经常笑的。他把糖人儿塞嘴巴里,一口咬掉脑袋,然后朝着君遲扬起来笑容。
他这么一笑,君遲也跟着乐了,指尖又在他脑袋上轻柔地揉了揉,他被后面的小孩撞到,这回是整个扑进了君遲的怀里。
君遲完全是下意识地接住他,很快便松开他,嗓音里听不出责怪。
如今路都走不好了,出来一趟这么高兴?
兴许是此处人多,叶挽卿耳朵微微发热,他方才是被君遲吸引了心神,君遲的眉眼精致好看,像是画出来的一般,笑起来时让人如沐春风。
这些话他自然不会说出来,含糊地应一声,他跟在君遲身后逛夜市,他看见什么了,君遲会问他想不想要,若是想要便给他买。
他又不是第一次出来,何况也过了看什么都新奇的年纪,没有什么想要的,倒是回去的时候被梧桐树下卖酒的酒贩吸引了注意力。
酒贩包的酒都是坛装,上面扎的有朱砂绳,写的还有无忧二字,酒是用兰花酿出来的,周围四处都飘着酒香。
叶挽卿站了好一会,酒贩很热情,旁边有一个大酒坛,可以先尝后买,他便真的去尝了,喝了一碗之后,便捧了两坛回去。
路上君遲好笑的问他:你小小年纪,有什么忧虑?
叶挽卿贪嘴,手里的一坛又喝了半坛,他脑子转的有些慢,听闻了君遲的问题,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
他现在似乎确实没什么要忧虑的,根骨的问题马上就会解决,只要晓君阑不缠着他不,他不能放过晓君阑。
叶挽卿拥了满怀的兰香,他后面走不动了,是君遲背他回去的。
他在君遲背上,看着天边满盈的月色,君遲手里提着他的酒,他心境在此时变得平和,晚风扑面而来,兰香轻柔地包裹着他。
师尊,你说得对,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好忧虑的。
他喝醉了,抱着君遲欢快起来,我现在过得很好,以后会越来越好。
叶挽卿趴在君遲的背上睡了过去,他记得这一晚君遲背着他回去的,回去的路似乎十分漫长,君遲的那一声笑随风一起散去。
他们动身的那一日是个晴天,万里无云,君遲只带了他和寒枝,寒枝路上叽叽喳喳,他们到无秽山一共五日的路程。
无秽山是剑祖所在之地,他不知道为何要特意跑到这里,君遲也没有告诉他。
山路一共九百九十九阶,他在山下被蒙住眼睛,此山路名为明心,因此要蒙住眼睛,不受外惑,用心去感受这座山的一切。
叶挽卿由君遲牵着,他看不见路,只能感受到君遲掌心传来的热度,对方掌心宽厚温暖,力量仿佛能够顺着传过来。
走完了九百九十阶山路,君遲低声让他在原地等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石阶尽头是一座巨大的剑祖神像,剑祖容颜被模糊,只有扑面而来的肃穆与浩荡气息。
剑祖微微垂眸,神情睥睨,面容无悲无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