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银白色的蛇尾,也变成他自己的手。
银白色的蛇尾,是他自己的手?
这个认知让言知瑾平静下来。他眨眨眼,抬高自己的手,对着灯光,反复打量。
言虺也抬起头,看着他的手。
他试探着用指尖碰了碰言虺的手背。
是人类的手。干燥、整洁,骨节清晰可见,透露出强大的力量感。
肯定是人类的手,言虺从来没有做过把手变成尾巴这种事,他又不是八爪鱼。
言虺反手和他十指相扣,笑吟吟地问:你在看什么?手怎么了?
我梦见了一条黑色的蛇,和你很像。言知瑾恍惚地说。
我就是啊,言虺莞尔,压低声音说,我就是黑色的蛇。你昨天晚上不是还摸了我的尾巴吗?
是啊,言虺本来就是蛇,从最初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就是。如果他不是蛇,言知瑾也不会把他带回来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却对这种动物唯恐避之不及。
我还梦见了一条银白色的蛇。言知瑾嘴角下压,把口腔里的苦涩感咽下去,很很好看的银色的蛇。
你喜欢这条蛇?言虺问。
你喜欢吗?言知瑾的身体不自觉地向他靠近,急切地想知道他的答案。
言虺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你是这条蛇的话,我就喜欢。
那我要不是呢?言知瑾问。
那就不喜欢。言虺不假思索地说。
言知瑾的胸口,仿佛有一块巨石落地。
他长长吁出一口气,按按胸口,说:我想回一趟家。
我们不是本来就要回家吗?言虺问。
我是说,我父亲那里。
***
言知瑾下飞机后,先回家把行李放好,给言听雪发了个消息,约好回去的时间。
没想到言听雪恰好下午就有时间,他把行李放了,洗个澡,就得赶过去。
言知瑾没让言虺跟回家。无论是人类的身份,还是蛇的身份,言虺都不适合出现在那里。言虺虽然百般不愿,但也明白他的担心,只是跟他说,自己在附近等着,他一叫就过去。
言知瑾目送着言虺的身影消失在不远处的街道转角,深吸一口气,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言听雪。言知瑾进去了才知道,沈成风也在家。
两个人把假期挪到了一起,好一起度假旅游,他恰好打扰到二人世界了。
沈成风的脸拉得老长,听他问好,也只是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言知瑾和他的关系一向不冷不热,对他的态度也没什么感觉,还是言听雪说了沈成风两句,让他对孩子别那么凶。
沈成风脸拉得更长了。
言听雪在他脸颊亲了一下,轻声说了什么,沈成风顿时眉开眼笑,一拍沙发站起来:我去买菜。
言听雪捞走正在啃草的兔子,微笑着和他道别。
去你房间说吧。他轻声细语地说。
怎么想到回来看我们?言听雪抱着兔子,和言知瑾并排坐在床上。
垂耳兔比言知瑾送过来的时候,大了一圈,再加上蓬松的长毛,都快赶上小型犬的大小了。
言知瑾摸摸兔耳朵,说:它最近长得很快。
是啊,你爸天天变着方法喂它,都怕它长得太胖生病。言听雪打量着言知瑾,说,你倒是瘦了。这次出门,很辛苦?
言知瑾在那一瞬间,很想把自己在旅途中遇到的不快都告诉他。
但话出口,还是变成了:水土不服,生了次病。
是吗?那回来之后,多休息几天吧。言听雪说话总是徐徐缓缓的,无论心情多焦虑,言知瑾听到他的声音,就能稳下心来。
没那么多时间,言知瑾抚摸着兔子,踌躇片刻,下定决心问,之前你给我的,调节信息素的药,还有吗?
言听雪摸兔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问:你又信息素紊乱了?
嗯。
是哪种紊乱?
就是言知瑾咬咬舌尖,将注意力集中到舌尖的疼痛上,可能,情绪不够稳定,焦躁不安,做事情容易分心,喜欢在没必要的地方钻牛角尖,还经常生病。
你觉得我上次给你的药有用?
嗯。
可是
言听雪说:那是维生素。
言知瑾惊怔地抬头看他:可是我之前
言听雪温和的双眼仿佛能洞悉他的内心。
言听雪问:你遇到感情上的问题了,对吗?
第93章
言知瑾的血一下子涌上头顶。他条件反射地否认:不是。
一个毛茸茸的触感落到他脸上。言听雪单手托着垂耳兔,把软乎乎的兔脸贴到他脸上,笑吟吟地说:你对小兔霜霜起誓,不会骗它。
小兔子眼睛犹如沉稳的黑曜石,三瓣小嘴抿得紧紧的,看起来非常严肃。
它好像和言听雪一样,拥有看透人心的力量。
言知瑾败下阵来,蒙住兔子明亮透彻的眼睛,低声说:是。
那,是什么样的?言听雪的声音柔柔软软的,让人安心。
前段时间,我捡到了一条蛇。言知瑾斟酌许久,嗓音艰涩地说,一条很漂亮的蛇,我很喜欢他。他曾经做过一些令我生气的事,也做过一些令我惊喜的事,总之,我们的关系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不自觉地揪住兔毛:他经常表现出对我的依恋,我也曾经觉得,他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蛇,是那种,拥有这一条之后,就不会再惦念其他蛇的那种喜欢。可是我最近发现
言听雪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将小兔子的毛拯救下来,说:你发现他对其他人也这样。
不是。言知瑾眉头紧锁,微微弓起背,捂着腹部,仿佛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来,我发现,他曾经有一条很喜欢的蛇。那个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人和蛇是不同的,我对他来说,可能只是会移动的树杈,他的依恋,只是对安全的栖息地的依恋,而他当作伴侣心动的,只能是他的同类。
言听雪想了想,问:他是这么说的吗?
言知瑾摇头。
言听雪笑了:他都没说
他并一定会说实话,甚至不一定认清了自己的想法。他从前追求的蛇,并没有答应他的示好,还和他有过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但那些不愉快也许只是误会,而他是因为误会放弃那条蛇,现在误会解除,他又会想起当初的情绪
毛茸茸的触感再次落在他脸上,打断他的话。
言听雪用兔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和声细语地说:你说的都是猜测。其实他什么都没说,是吗?
言知瑾不得不点头。
他眉间的结仍旧没有解开。
他小小地争辩了一下:但是,最近,他们见过面了,我看到他很珍视地收集那条蛇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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