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他沉溺在过去,觉得一切都走到了死胡同,绝望得只能走回头路。
而今天他听到了未来,只是听一听都会向往的未来。
心里又充满希望。
从那三个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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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任明尧说宋子扬聚人喝酒,要过去浅陪一会儿。
程识想也没想就让他去了,各自和朋友社交是很正常的事,还被程宇笑话可真放心,也不多交待几句。就不怕别人看上他?
不太怕。
程识诚实道,一般都是别人怕他。
长得凶也是有好处的。
任明尧却撒了谎。不是宋子扬叫他,是他约的宋子扬。下午就约了,宋子扬人不在茂华,硬叫回来的。
他有些情绪在家里不能表露半分,即使性格里本就沉稳镇定的成分居多,也忍得快要绷不住了。急需有个能倾诉的地方哪怕不倾诉,必须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待一会儿,才能安全地释放。
宋子扬被八百里加急召唤过来,还摸不着头脑,你最好是有重要的事
当然是重要的事。
任明尧是什么性格?他说到一半就知道自己这是废话,干脆地改口道,喝点?
不喝,任明尧说,待会儿还要回家。
那天晚上在医院急诊碰面给程识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之后就总担心他身体不好,抽烟喝酒都不太让。
宋子扬是不明白回家和不能喝酒有什么必然联系的,但他既然说了,也就点点头,那干坐着?
车停在小区不远处的路口。任明尧从坐进副驾之后就一脸深沉,搞得两个人像出来接头的地下工作者。
地下工作者深沉地望着夜色,沉默了很久,才说,我们今年三月份见的面。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还让他请了我一杯咖啡。
刚见面时他发现,现实跟他深夜失眠脑补的剧本情节不一样。程识并没有经历太多离奇的事情,没有失踪没有被拐卖,好好地活着,身边还牵了一只人类幼崽。看起来按部就班地组建了一个家庭,和每一个普通男人一样过着安逸的生活。
他故意不去问,就像真的只是面对一个失联已久的老同学,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所以对彼此的生活也不怎么好奇。
可他坐在那里,看着程识熟悉又陌生地模样,心里甚至有过恨意。
因为我觉得他欠我。他一贯平稳的声线开始颤抖,可笑吧。
他都不怪我,我还记恨他。
程识成绩很好,即使发挥失常也能考上好大学。他性格温和,也不算悲观,会跟同事相处融洽。做事认真又肯下功夫,无论什么工作都会完成得很出色。
如果没有遇到过任明尧,如果没有喜欢过任明尧,他绝对会有更好的人生。
可他折在那个落雪的巷子里。又黑又冷,浑身都痛,看着喜欢的人从自己眼前漠然经过,甚至发不出求救的声音。
他把半辈子都赔在我身上了。任明尧靠在椅背上,茫然地望着前方,自言自语般说,我该怎么补偿他?我这辈子都补偿不了。
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任明尧哭。宋子扬人都吓傻了,连句安慰的话都不敢说,只能唉一声,默默地陪着。
无数的懊悔与自责穿过错失的光阴,带着这辈子都纠缠不清的爱意,通通倾注在一个人身上。
甚至都不敢让人家知道。
因为他爱的人太敏感,又太习惯为他人着想,知道他这样还会额外心疼。他不会在程识面前哭,他不会再让程识因为他有一点点难过。
他会把难言的愧疚和亏欠统统自己消化,用余生尽力补偿。
这么干坐了快两个小时,程识打来了电话。
本来觉得他去跟朋友小聚,晚点回家也没什么关系,被程宇一说也想打一个了。
宋子扬不知道自己是该在车里还是该在车底,就继续憋着没出声,旁观身边这人抽离情绪迅速变脸。
我马上就回家。没事嗓子也没事,就是宋子扬他们抽烟,呛了一口。任明尧嗯了一声,低哑的嗓音里泛起笑意,温柔得不像话,当然啊,我没抽。
作者有话要说:
来辽
温柔地说
大家晚安安
mua
第63章幸好还有以后。
沈蔚然和程宇一起回了酒店。他最近见程宇的频率和见程晓君一样,每周只有这么一次,成年人晚上需要一些二人世界的时间,晚饭后没待多久就催着走了。
程识独自帮崽洗澡哄睡,给任明尧打完电话也才九点。其实他觉得打那通电话很没必要,显得他一点都不相信任明尧,而他实际上没什么不放心的。
但他想着,万一其他朋友都有家里人催,只有任明尧没人管的话,就太可怜了。
电话里他也只是问了问情况,没有催。任明尧之前总被朋友叫出去喝酒,都推掉了说只想待在家里,只有今天要去,大概是推得太多不好意思再拒绝。玩得晚点回来也没什么。
晚点回来也好,他能有时间再自己捋捋思路。
昨天晚上又破了大防,还好任明尧镇定,才没有让场面太失控。
任明尧好厉害,那么多傻话都消化得了。
程识心想,不怪任明尧总把他当小孩儿看,明明差不多岁数,怎么自己就没有那么冷静,还跟个高中生似的,没点长进。
他自己在出租屋里过了七年,像与世隔绝,现在很担心自己会跟社会脱节。以前也不是没想过,但没这么担心。尤其在跟编辑见过面之后,对自己的工作前景担忧,甚至动了些出去上班的心思。
一个社恐都想出去上班了,是多么惊人的转变。
他知道一些游戏公司在招坐班的画师,这行主要是靠技术靠作品,相比之下学历没有那么重要,或许可以先投一投简历试试。
程识想了一阵,又起身从衣柜里端出旧饼干盒,拿起那只装情书的信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小气了。
既然什么事情都说破了,给他看看好像也不会更丢脸。
反正昨天晚上已经一次性把脸丢得干干净净,现在心态放平了,觉得立马出去面试都不算什么大事。
这封旧情书里有很多矫情的句子,还是那种七八年前的学生味儿。程识很清楚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只是没眼再看,想着等任明尧回来了,也得让他拿走自己找个地方看,不然跟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他把信封放在一边,看了眼旁边的旧手机。
还是多年前的滑盖款,自从关机之后再也没打开过,连电话卡都没抽出来。这么久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程识忽然起了好奇心,扒拉出盒子里的充电线连上插座,等了一会儿,居然还能开机。
手机里面的东西大多都在离开家时被他删掉了,但还保存了照片和□□聊天记录,基本都是关于任明尧的。他不舍得删,也不敢看。为了限制自己胡思乱想,甚至一直都放在老家,今年奔丧后带走小君的同时才被他一并拿了回来。
这么多年没交过话费,应该早就被停机销号了。他看着开机动画播完,屏幕却忽然卡顿起来。
上千条短信和未接电话在开机的瞬间铺天盖地涌入,让主界面无法操作,闪烁不停。
程识对着点不开的屏幕发愣,几乎以为是时间太长手机放坏了。过了好一会儿屏幕才恢复正常,他试着查看未读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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