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祂不理解之前的亲吻后为何仍被拒绝,但时间对祂来说是最不值钱的东西,祂不介意等。
漆黑黏腻的肢干划过窄腰,在白皙皮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红痕,撕下布料,朝下摸去
突然间,祂停下了动作。
铺天盖地、严丝合缝、几近化作实质的黏稠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缺口。
是那个气息与人类一致的东西。
它还在喊:白岐玉!白岐玉清醒一点,不要睡!不要妥协!
不要睡。
不要妥协。
又是这种东西!!!
那些呓语,那些能把人逼疯的漆黑肢干似乎被极大的激怒了,浑身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暴涨,嗡嗡呀呀的积压着白岐玉岌岌可危的理智与意识。
好几个瞬间,他真想就这么放纵自己回归愚昧,回归最原始的无知,可理智最后的尸骸死死地勒住他,让他最后的意识无法溃散。
不要睡。
不要妥协。
你还想活。
我我还想活白岐玉的眼中恢复了短暂的清明,我不要
小云儿呼唤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拒绝它,让它滚!你拥有超强的灵感你可以做到的女孩短促的喘着气,声音如清泉洗去蒙蔽的混沌,如果你拒绝,它就不能对你做什么拒绝它!告诉它,滚!
像一只钟被猛地敲响,白岐玉混沌空白的大脑,嗡嗡呀呀的震荡起来。
眩晕与剧烈的头疼中,被崩溃控制的理智奋力挣扎着。
女孩的声音像一捧春风,吹散了阴霾。
滚!滚!!!
白岐玉用尽一切力气大喊着,眼眸前所未有的清明。
包裹他的黑暗,那些令人疯狂的不属于常识理解的肢干将他收紧,但他死死盯着张一贺面无表情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请,滚。
祂停下了动作。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白岐玉单薄的胸膛大幅度喘息着,愤恨的瞪着他,两人四目相接,我不愿意。
太奇怪了,祂无法理解的说,你不喜欢戚戎,也不喜欢张一贺,你到底喜欢谁?这张脸、这具身体是按照人类审美观来塑造的最完美的作品,你为什么不心动呢?
说着,张一贺的面容开始融化。
冷峻的脸以令人作呕的幅度扭曲、重塑,像肉毛虫在皮下翻滚。
不一会儿,鼻子更加高挺,骨相更加深邃,眼眸成为深沉的灰黑,唇型也从立体变为单薄。
这样呢?或者这样?
每一张脸都完美,俊朗,可一想到皮下那令人疯狂的亵渎常理存在,白岐玉只想呕吐。
空气凝固的档儿,一个纤弱的身影出现在山林之间,小云儿来了。
白岐玉看到了希望,他奋力推开尚在变化中的祂,跌跌撞撞的朝外跑去。
然后,面上的欣喜停滞了。
那根本就不是小云儿,只是一条老旧的白色棉服,她一直穿在身上的那件。
而棉服上,沾染着大片发黑的血迹,预示着主人不祥的结局。
巨大心悸袭击了白岐玉,他好像被人直直丢进了海底,水压窒息的碾压着他的心和肺,他无法呼吸,也无法从失声的嗓子里发出哭声。
你在找什么?祂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这个么?
白岐玉僵硬的转动脖子,听着骨骼一节一节摩擦的咯咯声,然后,视线死死地盯住远处草坪上的一点。
那是一只脏兮兮的小刺猬。
似乎已经死了,也似乎活着,在无止境的黑暗中安静的躺着,像一块灰色的石头,与死寂的大地融为了一体。
那么瘦,那么小,像是从来没吃过饱饭一样。
白岐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脱力的跪倒在地,把小刺猬抱起来,身上,硕大的血窟窿刺痛了他的眼。
像钢筋直接穿透了身体,破损的脏器与血肉翻出死寂的黑。
即使它还在微弱的喘息,但谁都知道,它没有多少时间了。
注意到是白岐玉,小刺猬黑豆般的眼睛轻轻动了一下,湿漉漉的看向他。
它的第一句话是:怎么办,我搞砸啦。
白岐玉脑中的最后的弦,断了。
他紧紧抱住小刺猬的身子,顾不得尖刺扎在皮肤上,死死摁住伤口,好像这样就能抑制住伤势一样。
你不是三福姥爷么!他哽咽道,你是三福姥爷啊,无所不能的大仙啊!为什么?这么瘦,你多久没吃过东西了
没办法呀。它说,做好事的没有吃的,做坏事的却肥肠满脑。仙家的世界也是不公平的。
不要死,不要白岐玉难耐的摇头,对不起,是我害的你
黑豆眼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伤。
我已经求助了我白家祖辈的得道高仙你你再坚持一会儿
尖刺下小小的身躯奋力呼吸着,它抖了抖小胳膊,很吃力的搭上白岐玉的手:卦象告诉我,只要你能坚持最后一晚不要放弃,不要让我的努力前功尽弃
小云儿!白岐玉失声尖叫,你让我坚持住,你自己呢!
我么?我啊果然没有成仙的缘分啊
不要白岐玉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崩溃的大哭起来,任泪水流了满面,你别死,我给你买最甜最大的苹果,一整箱,一整车!我不会再食言了,你睁开眼看看我
泪水炙热的洒在小刺猬身上,它猛地抽搐了一下。
黑豆眼深深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失去供奉的仙和无人挂念的人一样,都是世界上不被需要的东西但,神不同,它们与我们有根本的非常根本的不同。
它喃喃的重复着这几个字词:根源上的,彻彻底底的不同。你知道太阳吗?它们从不用在意除自己以外的事情,它们肆意妄为,无所顾虑你要小心。
说完,脏兮兮小刺猬的小胳膊脱力的垂了下去,湿漉漉的黑豆眼中的光芒开始溃散,然后,像没了电的玩偶,再也不动了。
在极大的悲伤中,白岐玉迷蒙的意识到一点,无论他如何哭泣,如何许诺,逝去的终不会再回来了。
不知何时,黑雾垄作一团,将白岐玉包裹在其中。
嘘听我说。
白岐玉泪眼婆娑的抬头,崩溃的心让他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你想让它活着?
你杀了它!你还有脸问我?!
遮天蔽日的黑暗躯干上,人型头颅笑了。
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如此难以接受,死亡明明是每一种生物必定迎来的结局。但是,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你答应我,我就放过它。
白岐玉不奇怪祂会说出这种话。
他也不相信祂能让小云儿起死回生,不相信祂会信守诺言。
但现在的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