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睫毛微颤,划出一个脆弱的弧度,像被海风打湿的蝶翼,那样楚楚动人。
他沉静的眸子定定的盯着厉涛歌,一言不发。
不知为何,烛光下的白岐玉,给人一种远在天际的感觉,皮肤白的透光。像随时随刻就会消失一样。
厉涛歌重新笑了起来,痞气的捏了捏白岐玉的鼻尖,打住了即将展开的长篇大论。
好了,说正事儿。刚才找我做什么?
啊对,老马到底怎么回事儿?Q消息都爆了,全在问我。
厉涛歌苦笑:你问的正好,我刚和凌霄通完电话。
听他的描述,说上午11点前还没事呢。因为咱俩都没去上班么,戚戎气压很低,估计又在愁工作进度的事儿。
11点左右,我请了假,戚戎就通知了大家,说相关工作等咱俩上了班再交接。
老马,就是从这时候不对劲的。
他一个劲儿的要找你。你手机开了飞行么,打不通、微信Q都不回,彻底失联的状态。
大家还打趣老马平日里没见你这么热爱工作,怎么人不在了突然效率高了。
但老马装模作样嘟囔一两句也就算了,接下来的时间,他一刻不停的喊你的名字。翻来覆去的说,说小白呢联系不上小白怎么办,魔怔了一样。
这时候大家才察觉不对劲,不安起来。
因为之前没见过老马有相似症状,老马也没和人力报备过什么精神病史,戚戎就示意大家冷静,先别理他,可能单纯是有私事、联系不上小白急坏了。
但情况飞速恶化,他很快发疯了
厉涛歌言辞含糊起来,可能是不想刺激到白岐玉。
凌霄已经给我发了视频白岐玉说,我没事儿,你继续说吧。
厉涛歌安慰他几句,继续说:不得已,戚戎喊了120。大中午的,软件园还堵车,在救护车来之前,紧急调来了三层楼的保安,才摁住的他。
检查出结果了吗?
厉涛歌摇头:似乎还没有。不过戚戎已经联系了老马家属。他老婆不就是护士么,让他老婆去陪护了。
他老婆是护士啊?这个白岐玉倒是不知道,游戏公司么,大家都不爱打听别人私事。
嗯,厉涛歌回了一条手机消息,才抬起头,中医医院的。之前公司体检时,我碰巧见过她,一看脾气很好、特温柔一女的,我还夸她说老马有福气。
厉涛歌的手机震个不停,似乎很忙,一直在处理消息。
看着厉涛歌专注时不羁而俊朗的侧脸,白岐玉犹豫要不要告诉他老马和罗太奶之前的关系,便听韩嫂敲响了门。
晚餐准备好了,先生去用餐吧。
韩嫂看到厉涛歌在这,愣了一下,也招呼他去用餐。
白岐玉这才发现,天全黑了。
双棱形的镂空天窗黯淡下来,隐约能看到月光与围绕的晚云。
二人便移步餐厅。
餐厅估计是纯私人用途,面积不大,只有一张八仙桌位于正中。
但装潢精致典雅,古色古香,有很多玄学范畴的装饰品,给人以难以言喻的震撼感。
尤其是两整面墙壁的全覆盖岩刻画,一群裹在繁琐多彩的衣袍里的人绕着火载歌载舞,手里是各式古怪的器具,地上摆满了牲畜头颅与漆黑的柱状的多刺长棍。
见白岐玉感兴趣,韩嫂介绍到,那是萨满的土地祭祀,为大地献酒,需要擎神刀祷祝,诵唱神歌。
图中正是司俎人在跳神调鄂啰罗。
鄂啰罗?词牌名?
不是,韩嫂解释道,是一句无意义的咒文,也有文献说是表达臣服之意的请神小调。
餐间,白岐玉没忍住,说了老马的事情。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步入深渊,疯狂、死亡,他很难不去做一个最恶最痛的猜测:
会不会,这些人,都是被他连累的?
如果说威哥与杨屿森的死是意外,是下水道的诅咒,那老马又是怎么回事?
只一闭上眼,视频里老马不似人类的恶毒的低语,以及疯狂骇人的形象便浮现眼前。
这样的结局实在太过残忍,即使现代医学能将他拯救,未来面临的,也是充斥着审视、疑虑、厌恶的社会性死亡。
白岐玉经历过,知道这样的有色眼光能逼人发疯。
或许,这一切诅咒与悲惨的死亡,与什么地下水道,什么防空洞全无关系,唯一的可笑原因就是因为接近了白岐玉祂的存在让他也成为诅咒的源头,像无边蔓延的病毒,一旦沾上,便谁也逃不出。
白岐玉轻轻张口,声音像薄冰一样支离破碎:是不是我害的他们?如果我没有去招惹祂
你不要这样想!厉涛歌沉声打断他,你是受害者!
白岐玉痛苦的摇头:或许秦弟马对我的怀疑是有理由的,我一路走来,那么多朋友
不会是你。
白岐玉惊讶的朝声音方向看去,安慰他的竟然是秦观河。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沉稳、漠然,说出的话却是温暖的:根据时间线来看,威哥和杨屿森出现症状时,你还没来靖德市。
可是,老马没去过地下水道,却也
目前的证据,虽然没法证明这一切和青岛之旅的关系,但能证明的是,与你无关。
你不会是说好话,哄我开心的吧?
秦观河定定的盯了他一会儿:你可以相信我。
白岐玉微不可察的晃了一晃,眼泪轻轻掉了下来:谢谢。
胳膊被轻轻碰了一下,是厉涛歌递来的纸巾。
白岐玉接过,深吸一口气,大力抹了一把脸。
您们的联系方式,是老马给我的。他说当年找过太奶您,还有印象吗?
罗太奶招来韩嫂,让她查一下记录。但数十位马姓客人里,没有老马的名字。
不可能!白岐玉脱口而出,老马没必要骗我吧?
会不会他记错了,或者韩嫂看了一眼秦观河,是找的其他弟马先生呢?罗太奶的号,可能不是那么好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