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白岐玉短暂的沉寂后,事情愈发不可掌控起来。
他开始挣扎。
谁也无法想象被折磨的憔悴瘦削的他,身体里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管事被一巴掌甩到了祭室墙上,断了两根肋骨,三个弟子上前制服,被打的鼻青脸肿。
他浑身都在抖,空气中无形无廓的气也在抖
帷幔、锦旗翻飞,七彩琉璃宝灯的火焰齐齐熄灭,然后碎在地上,发出动听的啪、啪
遍地狼藉中,白岐玉发出痛苦的呓语:救救我,我真的要死了救救我
亲爱的,冥冥中,祂的声音若隐若现,我有一件事,并没有骗你。
有话快他妈的说
厉涛歌为你而死。
厉涛歌
厉涛歌会死?
胡说白岐玉心中警铃大作,语气虚弱却精神了许多,你他妈少咒我朋友!只剩精神攻击了是么?我看快死的是你,除了嘴炮,别的伎俩都没了!
面对一系列不干不净的辱骂,祂却似乎心情很好的模样,不紧不慢的。
在%¥的下一条预言重归轨道前,祂说,他是死的。
祂在说什么?
祂的语言,或许是顾忌到白岐玉,一向是可理解的。
汉语,正常语序,正常措辞。
白岐玉漫无目的的想,或许祂不是这样说的,但起码听起来是这样的。
但这次祂用了一个无法理解的词。因为这个词,让整句话都扑朔迷离起来。
白岐玉迷迷糊糊的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什么预言,什么轨道的有含义。
和祂对骂(单方面输出)让他精神好了不少,他猜是被恐惧压抑太久的肾上腺素和甲状腺素终于找到了宣泄口,身上的痛楚到了麻木不仁的阶段。
白岐玉又有气无力的骂了几句,却听一声吱呀
门开了?
灰烬独特的呛味儿,顺着赤红光渗入昏暗的主祭室,罗太奶张狂霸道的嘶吼变得清晰、刺耳。
震得白岐玉浑身又剧烈疼痛起来。
伤口像淋了热油、盐水,被扒开发脓结痂的红肿二次伤害,他疼的几近咬掉舌头。
见状,来人迅速关了门,把啸叫声隔绝门外,白岐玉才像热锅上的死鱼,缓缓地停下了颤动。
他努力抬起眼皮:厉厉小仙姑?
是我。
进展怎么样?
厉溪鸣陷入了沉默。
她看上去情况很不好,甚至说,糟糕透了。
向来整理的一丝不苟头发,正蓬头散面的垂着。
二神唱调用的繁复华丽的祭袍褪去了,只一身素净的里衣,满是尘土与脏灰。秀丽飒爽的脸上遍布泪痕。
白岐玉心中咯噔一下。
终于,她出声了:你不要动。我知道你现在非常痛苦,但我只是想问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再拖延点时间?
见白岐玉疑惑的皱眉,厉溪鸣破罐子破摔了。
我哥哥涛哥他,刚才一度失联了。他被诱惑着去了防空洞
白岐玉知道,计划中,厉涛歌是去取了地下水系统入口处遗落的手机,就可以回来的。
那个入口,探险队的人为了日后重逢、再进,用了很显眼的标识。
所以,只要找到正确的进林路,谁都不会找不到。
理论上来说,随便一个人都可以完成,可为了保险,还是选用了知情人。
而罗太奶、秦观河、厉溪鸣都身怀要务、无法离开,便让灵感和体能都不亚于他们的厉涛歌去做了。
涛哥
祂刚才说厉涛歌,为你而死
恐惧的猜想应验,白岐玉几乎弹跳起来:他怎么样!是不是出事了!
见状,厉溪鸣急忙按住他:你先别急!
我们已经通过立堂口,让涛哥与仙家们取得了联系!有他们保佑,他现在是安全的!我们也联系上了他!
真的吗白岐玉的嗓音嘶哑难听,他安全,了吗?
安全的。厉溪鸣语速极快,但,也仅是安全而已。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我们的时间不够了。
时间紧迫,厉涛歌是下午到的高铁。
再从青岛高铁打车到崂山区、租车开往野林外缘,花费三个多小时。
从野林进入,寻找城市探险队留下的标识,只需要差不多两个小时。
理论上来说,只要行程顺利,厉涛歌不光能顺利取到手机、销毁,甚至赶红眼航班,还能在凌晨前返回。
但
为什么是防空洞为什么?白岐玉痛苦的呻|吟,还剩多长时间?
痛苦随着空气蔓延,厉溪鸣又簌簌落下泪来:现在是五点五十分,太阳已经爬上了地平线。
罗太奶的最后三枚魂钉在日出前必须落下,而落下前,如果涛哥不能销毁你的手机,一切都
都完了。
白岐玉脑中一片空白。
崩溃、疯狂、绝望这些刻板的,轻飘飘的词语,已经无法形容他的心情。
那是一种理不断扯还乱的无比沉重、窒息,溺水般的压抑。
事到如今,说他怕死,已经是无所谓的事了。
但他怕害死别人,怕连累这么多因他牵扯进暴风眼的好人们。
那个林间的,耻辱的夜晚,小刺猬脏兮兮、软趴趴,那么瘦那么小的身躯倒在他怀里白岐玉永远不想再遇见第二次。
小云儿说,她联络上了白家祖辈时,谁都没有想过,结束一处痛苦后,面临的,会是更大更无法取舍的痛苦。
但
事已至此,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白岐玉听到自己的声音,陌生、遥远,干涩,像来自另一个世界:我能做什么?
胡小媚在前天晚上说说那个脏东西,很喜欢你厉溪鸣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我知道拿你当诱饵很卑鄙,但是你能拖住他吗?
拖住祂?
白岐玉怔愣的转了转眼球:多久?
闻言,厉溪鸣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
她浑身力气好像都花费这个要求上了,可眼睛是亮的。
不用太久一个小时,不不,半个小时就好!再给他半个小时,他一定可以厉溪鸣痛哭,谢谢你,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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