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岐玉一愣:茶几上啊,不是你放这吗?
谢闻道没说什么,站在白岐玉身边歪着头看。
小人还在走。
滑过一个三角型的崎岖的圆,又滑过一个无法形容的非欧几何,然后在白岐玉脚边很小幅度的打转。
白岐玉莫名的脑中浮现一个比喻:像腐烂水果边儿上打转的苍蝇。
许久,谢闻道露出了小孩子看到昆虫打架一样惊奇的神情,嘴里嘟囔了一句,好像是不是扔了吗。
白岐玉心中咯噔一下:等等,什么扔了?
谢闻道说,这不是他的东西。
今天接了白岐玉电话后出门,发现这玩意儿扔在门口。
他以为是对门家小孩的,敲门问了,却说不是他家的。
这小区标榜的是高级公寓,每层楼就四个用户,另外俩家都是出租给了年轻人,不可能有这个。
谢闻道觉得邪门,出门后就扔了。
谢闻道慢慢说着,白岐玉吓得退避三尺:这也太你不是懂这些么,需不需要用火烧了,或者上香超度什么的?
孰料,谢闻道哈哈大笑起来。
吓唬你玩的,哎呀娇娇,胆量还是这么小啊。
真的?
真的,闹鬼也不能凭空瞬移玩具啊,哈哈
你!白岐玉气的锤谢闻道,以后不许再开玩笑了,真的是
谢闻道哈哈笑着,随手把箱子里的小人一手抄起来,粗鲁的扔到了客厅角落的箱子里。
好了好了,他双手投降似的举起来,眼不见心不烦了。
红色小人晃了一下,发出了抽搐似的啊咔,滚落到了箱子底部,一动不动了。
主卧和一间客房在客厅右侧,另一间客房在左侧。
本着避嫌,白岐玉想睡左侧那间,谢闻道却说那间都是杂物,让他睡主卧。
白岐玉想当然的拒绝,可谢闻道又扯出四年的交情翻来覆去的说,白岐玉拗不过他,只得进了主卧。
主卧面积很大,是那种昏昏沉沉的氛围灯,很后现代的扭曲模样,总之照不清角落。
白岐玉绕了一圈,想锁门,可惜锁头是屋内屋外都能拧开的那种。
经历了最近这些,白岐玉有些惧怕在安全感不足的地方睡觉。
现在是十点,谢闻道在客厅处理工作,若有若无的传来的敲键盘声,不知道要工作到几点。
白岐玉安慰自己,谢闻道在呢,没什么好怕的,便背着身子睡下了。
一夜好眠。
第二日,白岐玉醒来后,看着陌生的大床愣了一会儿,才意识过来,自己不在崇明小区了。
太久没睡过不含杂质的觉,脑子睡成了一滩浆糊。
他慢慢的下床,出门,厨房里,谢闻道正在摆弄烤面包机。
手里竟然还捏着说明书,让白岐玉不忍担忧等会儿的早餐质量。
不过他这样还挺可爱的,难得这个装逼犯也暴露了不会用的东西。
听到脚步声,谢闻道朗声喊道:娇娇,你弄下餐桌,新桌布和餐具在门口快递里。
哦,好。
白岐玉顺着指示找到了东西。
谢闻道的审美一向好,米灰色苏格兰大格桌布、配棕榈树叶花纹垫巾,鎏金的贝壳风餐具,很清新的家居风。
随着油烟机工作声停止,谢闻道端着两盘卖相漂亮的煎蛋烤肠放在桌上。
昨天晚上睡得如何?
很好,白岐玉心情好的出奇,也笑得出来了,谢谢大师关心。
谢闻道笑了笑,冷不丁捏了把白岐玉的脸,转身又去面包机取吐司。
白岐玉摸了摸脸,不太自在。
谢闻道极为熟稔的打开沙拉,要帮他抹酱,白岐玉赶紧拦住了他:不要沙拉。
谢闻道一顿:抱歉,我记得你挺爱吃沙拉的那你要蛋黄酱,还是花生酱?
白岐玉摇头:都不要。
谢闻道没再说什么,把吐司递给他。
太阳蛋、烤肠、吐司,好久没吃过自家烹饪的早饭了,白岐玉忍不住拍了张照片。
发朋友圈?你发了我也发一个。
白岐玉点击发送的手一顿,笑了笑,收起手机:不发,珍藏。
吃过饭,谢闻道把餐具丢进洗碗机,问白岐玉想去哪玩。
可白岐玉只说帮他搬好家再说。
说这话,他自然是存了私心了,想着两人赶紧搬完,抽空回出租屋那看看。
谢闻道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问:你现在没在找工作么?
没。这两年赚的钱算够花,休息一阵再说吧。反正互联网公司跳槽蛮容易的。
也是,享受享受假期吧。
谢闻道没再说话,空气中只余洗碗机的水流声哗哗响。
本以为这个话题过去了,他冷不丁的开口:等你想工作了,你考虑来北京吗?
不顾白岐玉反应,他便坐到面前,很真诚的对着白岐玉的双眼,一板一眼的分析:
北京的游戏公司不比齐鲁的发展的好?我认识一些人,可以帮你内推,你经验丰富,很容易进。
呃,我目前还不急着工作,等到时候再说
谢闻道却说:既然你不工作,住哪儿不也一样?
我想的是,你可以来北京和我住。邹城你没熟人,到底不方便。我扎根北京,有什么事也好照应你。
他说的话,白岐玉根本没过脑子,张口就拒绝了。
两年没联系的舍友,重见的第一面就邀请同住?还是在跨城市,一方没工作的情况下?这也太奇怪了。
谢闻道自己难道不觉得不合适吗?
谢闻道混的好,赚了大钱,白岐玉打心底为好兄弟高兴,但他流露出的无论是包养还是接济的态度,让人无法接受。
还有他若隐若现的,对当年那事心存侥幸的感情流露难道谢闻道还以为白岐玉拒绝他单纯是嫌他没能力养他?
如果白岐玉真的爱他,怎么会在意经济问题?两个985硕士毕业的大男人到哪里讨不到饭吃?说到底,白岐玉只是把他当朋友罢了。
思来想去,白岐玉还是觉得,这层玻璃纸必须捅破。
难得好友再次见面,他不想让当年的遗留问题继续阻碍二人的关系。
道长,相隔两年再来找你,我不是想和你说这个的。
白岐玉斟酌语句: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缘分,为什么四年的朝夕相处都没能得到结果?你人很好,我当你是掏心窝子的兄弟,但仅此而已了。
谢闻道还想说什么,白岐玉轻轻摇了摇头:我呢,应该是住不习惯北京的。既然你说我那房子没事儿,等帮你搬完家,我就回去了。
谢闻道的眼神一瞬暗了下来。
他垂着头,摸索出打火机,想要点烟,却硬生生卡住了。
白岐玉讨厌烟味儿。
因为这个,大学四年他只敢在楼底下抽完了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