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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邪——Aegis(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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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传山无奈的笑笑:你啊

他坐到他旁边,仔细一看,白岐玉还真的在手机上做了笔记。

条理分明,言简意赅,整堂课的内容从头到尾一个重点都没落下。

他失笑:我记得你硕士修的是外国文学?

差不多。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怎么想到修这个?

啊其实也没有特别的理由。读中文系是因为从小书看多了,喜欢。当时能选的方向就这几个,想弘扬华夏文学?差不多这种感觉吧,就选了。

这样。霍传山笑了笑,那我在你面前讲莎翁、讲历史,是不是有些班门弄斧的意思?

没有,白岐玉认真的说,讲的很棒。超棒。

他斟酌语句:总感觉霍教授站上讲台,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怎么说呢

装模作样的气质?

不是啦感觉整个人在发光。很耀眼。

霍传山双手抱肩,低声笑着靠在椅背上:人类怎么会发光,又不是夜光藻。

两人笑了一会儿,白岐玉很感兴趣霍传山对《麦克白》那句话的阐释。

不过是一个在舞台上手舞足蹈的可怜人,登场一息,便悄无声息的退幕。

不过是一个愚人顾影自怜的故事,充满喧哗、躁动,却毫无意义。

青年低低念着四大悲剧的台词,清越柔韧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教室内回荡。

二人太久没有动作,感应灯光悄然熄灭,教室重归于原始的灰暗。

霍传山站起身,拍了拍手。

光便从白岐玉的头顶上绽放。

如金色的潮水向外涌去,燃亮整个世界。

方才,我并不赞同,你为何说这句台词与史老师的那句话相似。现在,我似乎明白了。

霍传山很温柔的看着暖黄光下朦胧的侧脸:为什么呢?

白岐玉却弯起眼睛,露出一个坏坏的笑:不讲。我又不是你的学生。

许久,白岐玉收敛了笑容,很真诚的与他四目相对: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霍传山莞尔,本分之事。现在心情好多了?

嗯。

走廊里,有年轻男女在打闹,一个男孩拍着篮球跑去,另一个男孩在哼唱自己编的歌。

他们匆匆的从大教室门口路过,全然不知有两位观者,在注视鲜活生命的一抹剪影。

许久,霍传山轻声问:在你看来,如果麦克白不知道女巫的预言,事情还会是这般么?

人的性格是不会变的。白岐玉淡淡的说,毁灭的种子并非女巫所种,它始终在麦克白的心脏盘踞。

预言是宿命,是早有预谋的所有世界线的概括。无论为了打破语言而努力,还是放任发生,预言的内容都不会变。

霍传山又问:那么,你认为,麦克白的挣扎没有意义吗?

关于这点,白岐玉又是另一种看法。

是有点意义的。挣扎或许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不过,虽然比不挣扎好些,却也没什么用。

他想了想,继续说:比如爱情。麦克白与夫人的爱,撇除身份不言,堪称佳话。可惜,麦克白似乎没有夫人爱他那样爱她。这样的爱情除了当事人,没人觉得好。

你为什么觉得不爱?

得知夫人死讯时,麦克白漠不关心,甚至一滴泪都没有落。这样算爱?

或许他只是清楚悲恸无用,只有思索彻底的反击才能报以血仇。

白岐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他眯着眼睛,看黑板上霍传山苍劲有力的板书,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了一堂热热闹闹的课,身边,是沉稳可靠的老友,白岐玉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平静到,似乎可以像局外人一样讲述自己的故事了。

我们去吃饭吧,白岐玉突然站起身,朝霍传山很清浅的微笑,我有事情想要咨询你。

韩餐幽静的小包厢里,霍传山蹙着眉,久久不能出声。

很难相信是不是?白岐玉轻轻抿一口大麦茶,可惜,都是真的。

霍传山端起水杯,给二人重新倒了一杯热茶。

他摩挲着骨瓷的小茶杯,斟酌语句:最后一次,是在出租车上?怪不得我们聊着天,你突然就昏睡过去,我还以为你太累了,没有叫醒你。

是。我告诉你这些是我怀疑是心理问题作祟。但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过幻觉幻听等症状。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看来呢?

我大概有头绪了。霍传山长叹一口气,不过我可能说一些你不想听的话。

白岐玉睫毛颤了颤,只抿了一口茶,不出声。

于是,霍转山柔声说:首先,从刚才我们的相处中能看出,你的情绪有些极端。

而且,我询问你有没有吃药的时候,你逃避了回答。那日机场里,你说今日不能摄入□□,这正是精神类疾病的医嘱

那又如何?白岐玉反驳道,我最近心境一直很稳,没有莫名想哭,也没有消极避世!自从搬离靖德后修养,我的病已经好了!刚才你说我情绪极端,因为我真的很害怕!

霍传山深深看着他,长久的不出声,白岐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似乎

确实不太对劲。

这哪里像病好的样子?

见白岐玉怔愣,霍传山继续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你离开靖德,在邹城独居生活,其实对你病情不利?

胡说!我一个人过得很舒服

是吗?你现在有110斤吗,没有吧?霍传山反问,当年我们城市探险的时候你虽然瘦,却是有肌肉,能徒步50公里,现在呢?

一个人住,又不会做饭,你恐怕三餐都是凑活的点外卖,甚至吃点泡面糊弄吧?

白岐玉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痛苦,仿佛不愿霍传山继续说了。

可霍传山知道,有些事情就像太久不见天日的伤口,似乎愈合的很好,实则内里在发烂、化脓。

而他,必须要做撕开血痂的恶人。

房间产生怪声,就胡思乱想;做噩梦幻听,就觉得闹鬼不知所措,就想再次逃离、寻求外援。负面情绪开始雪崩,这样恶性循环

因为不用工作,就诞生了虚假的放松;因为无人约束,就诞生了虚假的自由;因为不与外界打交道,就诞生了虚假的自信

你扪心自问,你真的觉得自己病情有所好转吗?

白岐玉的心理防线,明显开始崩塌了。

他的瞳孔微颤,又浓又密的睫毛像被桎梏深渊的蝶,无论如何也飞离不出污秽的泥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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