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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邪——Aegis(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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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与白、光明与黑暗,以及混沌的边界,白岐玉在坠落。

他从高高的光明中下坠,下面,是无穷尽肉沫之海,没能找到主人的手、脚、五官在疯魔般渴求的等候。

他轻轻的瞥去眼,去看下方显得很可怜的异端器官们。

它们如海流中的泡沫,或者说随着洋流汇聚一起的塑料垃圾,密密麻麻、满载怨念与死气,无处可属,无法降解。

视线触及的一瞬,那些漆黑之水又停止了蠕动,像士兵屏息等候他们的将领发号施令。

你们这是怎么了?

真可怜

白岐玉闭上眼,轻轻坠入了怨念与悲恸之海。

大片肉粉色的液体如鲜嫩水果碎裂在地,争先恐后的蔓延开来,只是这一次,带了狂躁与愤怒之意。

第81章重返靖德

白岐玉本以为这一次醒来后,会在慵懒柔软的大床上。

或者铺着兔毛地毯的飘窗,阳台地板,客厅玄关前。

总归在弗兰克林花园。

但都没有。

白岐玉怔愣的看了许久的天花板,那片熟悉又陌生的漏水黄斑,才反应过来,这个房间,是搬离已久的老国土局宿舍的卧室。

他正躺在空无一物的床垫上,窗户开着,被风吹的吱吱呀呀的响,看来轴承的锈几日不见又严重了。

被遗忘的黑天鹅绒窗帘飘起来,轻柔的刮过脸颊,像欢迎他回家。

为什么会是这里?

白岐玉心想难道又是时空转移,但不对,这房间空旷的像样板房,俨然是搬离后的模样,并不是回到了过去。

只有一些价值低、运费高的家具还留着,例如身下的床垫、角落歪着的布团沙发。

这也太奇怪了?白岐玉不安的喃喃道,搬走三个多月了,这么好的地段儿,怎么还没租出去?

很快,白岐玉又自己给出了问题的答案:

一是这房子、乃至这小区,被凶杀案缠身,很难忽悠到他这种的傻子;二是长盛青年公寓竣工,吸走了客源;三是从真合同上来看,房主是张一贺,并不是孔连春。

而以张一贺的性格,这房子断然是给他白岐玉留着的。

等等,张一贺?谁啊?

白岐玉感到了丝丝缕缕的违和感。

他的记忆里,为什么存留着两段大体相同却细微差异的记忆?

一段记忆中,合同上的房主名字确实不是孔连春,但也不是张一贺,而是孔秋实。

这段回忆中,白岐玉坐在老式装潢的客厅里,孔大爷拿了一个搪瓷缸子,乐呵呵的给他倒茶。他则拿着笔,正在翻合同。

看到孔秋实这个名字时,白岐玉还好奇问了一嘴,孔连春说那是他大儿子,还解释说,春华秋实嘛,取个好兆头。

没有夏吗?

没有,孔连春笑的很僵硬,瞎的,多难听啊。

也对。

而另一段记忆里,白岐玉正坐在一个印象模糊、但极为玄妙神圣的房间里,手中同样是那份租房合同,白纸黑字写着户主:张一贺。

那个房间是哪儿来着?靖德堂的正堂,不,客房?哎?靖德堂又是哪儿?出马仙的堂口,是罗太奶的,秦弟马的那个堂口叫天柱堂不对,秦弟马和罗太奶又他妈的是谁?

一个个未知又已知的问题与答案互相牵引,如山巅滚落的雪球,越滚越大,惊起一片沉眠的雪被,然后砸在地上。

那些被包裹的、被隐瞒的记忆,全数碎裂。

白岐玉全都记起来了。

整理记忆其实不会消耗太多时间,就像图书馆里的书,再乱,也并非消失。

从张一贺,再到靖德堂,与罗太奶、秦弟马的相识,厉涛歌与戚戎的帮助,再到发生这一切的契机:污秽的□□与老国土局宿舍的撞邪

白岐玉就这样沉默的坐在空荡荡的卧室里,任黑天鹅绒窗帘随冬季肃杀的风一下又一下拍打着他的背,心中,是一片死寂如水。

他觉得,他的肉/体还在这儿,灵魂却已经不在了。

他正站在刺骨冰寒的漆黑海水里,远处,一望无际的夜空上并没有星,沉默的笼罩在地平线。

黏腻污秽的滩涂上,鱼与虾的腐尸逸散着无法忍耐的腥臭,发烂发臭的伤口上,只有死的冷光。

在他眺望这片无止境的深渊时,柔若无骨的海藻,已经无声无息的攀附上了他的小腿。

缠绕、攀附,无法逃离,无法解脱。

白岐玉大脑空白的坐了很久,从太阳高照到夕暮阴沉。

直到玫瑰红色的霓虹灯牌猛地亮起,刺的生理性泪水奔涌而出,白岐玉才意识到,天黑了。

他缓缓的站起身子,视线扫到窗外的李美瑰超市。

灯牌坏的更多了,歪歪斜斜的挂在上面。鬼字的偏旁坏了,灯管冻碎了,只剩下一个鬼还顽强的亮着。

木鬼超市

定定盯了一会儿,白岐玉猛地拉起了窗帘。

摸着开关,打开灯,在神经质的白光中,白岐玉深吸了一口气。

来吧,再次睁开眼睛时,是一片狠意,逃不了,是吗?那就来吧,我已经受够了。

空屋里绕了几圈,白岐玉找到了几件没带走的衣服,也管不了脏不脏了,先穿上保暖。

没手机,也没银行卡,但电子支付时代,一切都变得很容易。

白岐玉先去派出所开了身份证明,并借了民警五百元。又去联通营业厅凭借身份证明挂失并补办电话卡,便宜买了部智能手机。

登上微信,还了民警钱后,白岐玉便打车去701商场,找了一间咖啡厅的隐秘角落坐下,点了饮品和食物,开始构思接下来的计划。

首先,就是要不要联系霍传山。

记忆回笼后,理智上线,白岐玉无法不怀疑霍传山此人的真实性。

霍传山这个人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但与他朝夕相处的这个家伙,难道真的是霍传山吗?

白岐玉去上过几次他的课,有公选课也有专业课。

他闲得无聊,每节课都认真听了,或许因为是本科课程的原因,虽说内容没有问题,却也只是粗糙浅显的程度。

白岐玉思索了一会儿,试着以《历史剧与历史》来谷歌相关信息,在网上发现了大片的备课用PPT。

也就是说,即使是普通的本科生,在网上资料的支持下,也可以做到授课。

更何况智商远超人类范畴的高维生物,凭借这点来评判此人是霍传山,可信度极低。

再加上霍传山过于老古董的生活常识;第一次见面起,就过于自然、熟稔的照顾他的动作;平日里对玄学宗教之类的轻蔑而亵\\渎的奇怪理论;还有钟表厂一行,那样轻而易举的捏碎下降头小人的行为

答案很明显了。

白岐玉很想欺骗自己,说这样的人世界上可能也是有的,你要接受不同人的个性,可他立马就想起来,你要学会带着症状生活,因为有些人注定特殊,这句话就是霍传山说的。

而且,韩江雪这么久都没回电话,恐怕,是遭受了恐吓,或者假霍传山并没有去见他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之前还有理由自欺欺人、视而不见的疑点,此刻,全部反噬。

带着数以万计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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