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湛西用手肘推开门,把果汁放在桌上,然后拿出要用的书,挪到靠左侧的地方,给孟以南腾出一小片桌子。
孟以南今天的作业也很多,自从转班之后就每天都有很多新卷子。他写题其实不慢,可以比规定的时间早半小时完成一份卷子,但不意味着可以一直专注。
没有了考试和转班带来的压力和动力,孟以南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小屁孩而已。成绩好也不能代表他不会开小差,尤其是白天在学校认真学习一天,回家就会想要放松。
在自己的房间或许还能安心看会书,但旁边坐了穆湛西,又面对很多张卷子,难免会产生倦怠心里,时不时对着哥哥分一下心。
在他当夜第三次枕在手臂上看着穆湛西发呆,穆湛西才终于丢下笔,转头看向他。
孟以南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不大知道悔改地说:我累了。
穆湛西转头看表,沉默片刻,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半个小时,累了三次。
到底还是留了一点面子给他,没有说每次十分钟。
孟以南依旧趴着,抬起眼皮看他:哥哥,作业好多好多好多,不想写了。
非要说的话,孟以南学习是努力与天赋兼具型的。他确实很聪明,做题稍微点一下就能很快理解,也可以做到努力刷题,所以成绩不会不好。
但以上全是他主动做的。
和所有小孩一样,主动去做某件事不会有那么累,也能好好规划,计划要写多少题,什么时候休息。但作业是被动的,老师布置下来,要求一定完成,孟以南看着那么多、好像怎么也写不完的题,也会感到无从下手。
人总会有怠惰犯懒的时候,孟以南不例外。
于是穆湛西转过身来,很惯着他的样子,说:那我陪你学。现在要干什么?
孟以南依旧枕在手臂上,闻言愣了下,这才坐起身:怎么陪啊,我在背书。
其实只是把书摆在桌上,半个小时,一个字也没看。
穆湛西嗯了一声,把桌上的书拿走,随意扫了两眼,念了课文的标题,问孟以南:是这篇?全文背诵?
孟以南点头。
好,穆湛西站起身,只需一步就走到床边,坐在孟以南身旁不到一米的地方,用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说,你背吧。
孟以南看着他,不知说什么好,最后老实地承认,我刚没有好好看,还没背过。
但穆湛西不为所动,变成严肃的老师,不近人情地要求学生背出根本没记住的文章。
孟以南没有办法,不自觉地坐直身子,只好背了第一句。
穆湛西嗯了声,问:就到这?
孟以南心想,你怎么明知故问。但还是乖乖回答:就到这了。
嗯,前面背的都是对的。穆湛西这么说。
孟以南就笑起来,只是背了一句话,还没有十个字,当然都是对的了。
他稍提起一点兴趣,就听穆湛西念出了第二句,以作提醒。
孟以南便跟着念了第二句。
然后穆湛西又缓缓念了一句,孟以南默契地跟着他重复。
就这样,用不了几分钟,这篇文章就被两人一前一后念到了结尾。
最后一句念完,穆湛西终于从书上移开视线,落在孟以南身上。他的目光向来轻而淡,没有重量,又令人无法忽视。
房间里不知为何有很淡很淡的松香气味,清新中混着微苦,如同身处山岭,山风送来细细的雪沫和淡淡的木质香气。
或许不是气味,孟以南想,总觉得在哪里闻到或感受到过这样的味道,但是记不清楚了。
其实房间里没有放与这个味道有关的任何东西,但孟以南却认为这个味道是该出现在穆湛西房间里的。
似乎它本就属于穆湛西,因此不会突兀。
又跑神了。
正那样想着,余光看到有一片阴影遮来,孟以南下意识闭了闭眼睛。随后头上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碰,等他睁开眼,才看到穆湛西合上书本拿在手中,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穆湛西用那本书轻轻敲了他的脑袋,又把那本书还给他,说着:课文记住了吗?
孟以南想了想,认为应该实话实说,便道:没有。
穆湛西说好,又问:还要我带你背一遍?
原来刚刚那也算是背一遍了啊。孟以南后知后觉,觉得很有趣,露出笑容,诚实地说自己的想法,还说:我比较笨,可能再来一次也是背不过的。
穆湛西看着他,半晌,缓缓说:孟以南,不要得寸进尺。
虽然这么说,但他语气十分温和,用手摸孟以南的头,像摸一只刚刚调皮捣蛋过的小动物。
穆湛西抬手间,那股带着微微苦涩的松香气味似乎又飘了过来。
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孟以南总觉得自己颈后的腺体轻轻跳了跳,那感觉很少有,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要破土而出。
几乎是同时,他下意识皱眉,等那震跳动的感觉过去。
怎么了?穆湛西收回手,看着他的神色。
嗯,没事,孟以南犹豫了下,就是感觉腺体刚刚好像跳了一下。
穆湛西愣了愣,让孟以南转过身背对着他,再低下头,手指搭在颈侧,轻轻固定住孟以南的脖子,让他不要动,如之前抹药时一样,小心而仔细地检查孟以南的腺体。
期间,孟以南一直低着头,隔了好一会才感到颈侧那只手轻轻按了按他,然后离开了。
孟以南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什么,穆湛西说,发育期有时会这样,但腺体表面没有异常,应该不是大问题。我之后再问问医生,看需不需要进行检查。
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起身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十一月中天气已经很冷,吹进来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将屋内本就淡淡的松香气吹得更淡、更难以捕捉了。
穆湛西开过窗子后,又走向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外套递给孟以南,让孟以南穿上,不要感冒生病了。
之后,他就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也没有再试图靠近床边,和孟以南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他说:不舒服要告诉我。
孟以南听话地说好,之后乖乖拿起笔,也不再撒不明显的娇,说作业很多不想写了。
但实际上他也没有特别认真,只是一边写题一边想,刚才那个味道,其实并不是房间中的某种气味,而是Alpha的信息素。
信息素。
一个离孟以南很近,又很远的名词。
孟以南曾很多次很多次看到孟渡带着某个时期的伴侣出现在家中,一起度过Omega饥渴难耐的发/情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