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是孟以南本身,然后才是孟渡的养子。
因此孟以南无需再因为生气而离家出走,也无需把无趣的人和事放在心上,他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过好自己的生活,等待那些不好的笔触陈旧、少色,迎接别的、鲜艳的色彩到来。
孟以南接通了电话。
一开始没有人说话,信号在沉默中静静等待,一直到孟以南已经可以确定对方就是孟渡时,那个声音才响起。
以南。
良久,孟以南嗯了一声。
两人都沉默,好一会,孟以南才问:你换手机号了?
没有换,但是你不是把我拉黑了吗?
孟以南想,是有这么回事。
好像有了一些对话,后面再要说什么就容易了许多。
孟渡就终于提到了这通电话的来意:听穆停说,你分化了?
孟以南说是,等了等又说:是Alpha。
孟渡便没了声音。
孟以南承认说出性别也有小小的报复的意思。虽说心里已经清楚不该把孟渡放在心上,但他短时间也做不到完全风轻云淡。
是吗?孟渡似乎笑了一下,听不出真实情绪,他说,那你是不是很高兴啊?不想变成Omega,就真的不是。
孟以南想了想,觉得这又是一个充满槽点的话。
那要是他变成Omega,那是不是就应该不高兴了?此时孟渡再打电话过来就是在耀武扬威地嘲笑他?孟以南就该为了自己是Omega而生气焦躁?
才不是。
孟以南仔细思考过,忽然想起穆湛西跟他说过的话。
是很好的性别。
孟以南刚听到,没有太大的感受,后面细想,也会觉得可能穆湛西是在安慰他。
但是孟以南觉得那可能并非是安慰。
因为不管孟以南没分化还是分化成Alpha,穆湛西对待他的态度都始终如一,从未改变。
或许在穆湛西眼里,性别无贵贱,他说是很好的,那也并非是指Alpha有什么过人之处,而是觉得孟以南很好。
因为是很好的孟以南,所以无论他变成什么,都会很好。
想到这一点,孟以南就很认真地告诉孟渡:我觉得,要是分化成Omega我也会高兴。因为那是我自己分化的,不是托你的那些药和注射器催化的。
等了下,孟以南又说:我是想说,你不要误会,我的性别和你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觉得我怎么样都很好。
通话对面,孟渡不知道在想什么,很久都没有回答。
孟以南也不觉得这个通话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于是说:你要是来问我分化结果,那已经告诉你了。没别的事我就先挂了。
他多等了两秒,孟渡也没有回复。
于是孟以南结束通话,并把这个新的号码也拉入黑名单了。
刚挂了电话没几秒,孟以南就听到敲门声。
他长舒一口气,把那些不好的情绪都呼掉,然后去开门。
穆湛西就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小药箱。
孟以南不知道他来了多久,刚才自己和孟渡的通话又有没有听到,因此有些愣地站在门口。
穆湛西就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说:先进去。
不过进门之后穆湛西也没提什么,如往常一样,让孟以南坐在床边撩起头发,然后打开小药箱,给腺体上的创口清洗消毒。
在冰凉的药水碰到伤口时,孟以南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穆湛西就让他别动,好像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跟他说话:很疼?
孟以南想摇头,又不敢再动:还行,只有一点疼。
等了等,穆湛西说:医生说一周左右就可以好了,很快就不会疼了。
明明是没多大的伤口,穆湛西还这样认真地告诉他很快就不疼了,让孟以南觉得像在哄小孩。
孟以南就笑起来,有些故意撒娇的意思,把自己当成小孩子:那你帮我吹吹啊,说不定我就不疼了。
轻轻点在腺体上的棉签似乎停顿了一下,就听到身后的人说好,然后在话音落下的同时,感受到小股的风从脖颈后吹过。
孟以南几乎是同时就激灵了一下,胳膊上开始起鸡皮疙瘩,还好在袖子里不会被发现。
他心想,我为什么要多这么一句嘴啊。
好在穆湛西没问他怎么了,伤口也不大,再怎么慢慢抹药也很快就抹完了。
等腺体的伤口处理好,穆湛西才半跪在床边,看孟以南的手背和膝盖。
他看了一会忽然抬头,皱眉问孟以南:见水了?
孟以南就啊了一声:洗澡了嘛。
然后就见穆湛西露出一副不认可的表情:这样有可能发炎,好得很慢。
再抹药嘛,孟以南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时候受伤都不管它们啊,自己就会好的。
穆湛西又低着头,似乎在思考这个程度是可以直接抹药还是怎么办,听到孟以南的话,便问:你小时候经常打架?
啊?孟以南没想到他的关注点是这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没有。
那你怎么打的曹至源?穆湛西还是没抬头,不常打架能把他打成那样子?
哪、那样子?孟以南有点紧张,舔了舔嘴唇,又装傻,曹至源是谁啊?
你不知道?穆湛西一点不上他的当,昨天下午曹溪成不是还跟你说过?穆湛西又说,脑震荡,满脸鼻血,软组织挫伤。
孟以南就彻底没话了。
他确实是昨天才知道曹至源是谁的,对其伤情也了解一些。
原因很简单,因为觉得穆湛西可能有报仇倾向,曹溪成希望可以手下留情,但求穆湛西不好使,因此找到了当事人孟以南身上。
昨天曹溪成那么殷勤,也是因为这个事。
哥哥,你真的要打他啊?孟以南想到这件事又觉得很好笑,有点不真实,因为穆湛西怎么看都很难让人把他和街头巷尾打成一团的小混混联系在一起,你会打架吗?
穆湛西就忽然抬起头。
孟以南心里咯噔了一下,就见穆湛西起身,先把手里的棉签放在小药箱里,然后转过身,手按在孟以南肩膀上轻轻一推,把他放倒。
孟以南因要抹药坐在床边,躺下之后双腿间也有一段距离,并未合拢,穆湛西就曲膝靠在其间的床沿上,俯下身,手撑在孟以南耳侧,居高临下地看他:你觉得呢?
孟以南没什么觉得,脸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