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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色——小粟州(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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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凌晨两点钟。

穆湛西给他发了很多消息,问孟渡来是干什么,有没有事,又问孟以南现在澡有没有洗好,是不是在忙,让他没事了回一下消息。

孟以南最后一次回他是洗澡之前,当时说孟渡已经走了,具体内容等洗完澡再说,不过洗完澡之后没能联系,而是躺在床上睡着了。

从下午到凌晨,这么长的时间孟以南都没能回复他。

但中间隔的这几个小时,穆湛西却找过孟以南好多回。

频率从十几分钟一次到半个小时一次,持续到十一点多,后来大概是催了穆停赶紧回家,得知孟以南安然无恙只是睡着了,这才和他说晚安,发一个小熊猫盖被子的可爱表情,像跟小孩子沟通才会发的消息。

孟以南靠在床上,盖好被子,一字一字缓慢地看聊天记录。

凌晨两点的窗外很是漆黑,仍是深夜。房间里也很黑,唯有手机散发出的冷光照亮一隅,显得十分冷清。

或许在夜晚人容易感性,孟以南抱着手机就忽然很想哭。

因为穆湛西说很多话,那些话里,虽然没有一个句子一个字说担心孟以南,害怕孟渡再做什么事伤害孟以南,但实际上担不担心已经不言而喻。

纵观孟以南截至目前不到十八年的人生,发生过很多的事情,碰到许多困难,有些事情孟以南淡忘,有些事情孟以南清晰记忆。

孟渡伤害孟以南,做无可理喻的事,孟以南不能理解他,当然记恨过愤怒过,但因心地善良,也曾心软地帮孟渡找过借口,想要和平相处。

不过他最后还是血凉了,心寒了,一次次发现孟渡的自私、意识到自己不被爱,逐渐消磨掉心软与期待,最终被一些琐碎的日常与细节彻底击溃,无法轻描淡写地原谅孟渡。

或者在别人看来,孟以南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这种程度的痛苦,与这个世界上诸多历经大难的人相比,他碰到的困难都很小儿科,无论如何也算是成功长到十七岁,至少目前看来身体健康,学业小成,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未来。

但是孟以南不能认同这一想法,不觉得自己受过的苦很低级,也不想说什么无论如何、至少,因为他无疑是在大大小小的伤害中成长起来的,会记得那些过去。

无法宽容,也不能看淡。

但是这些不能原谅的不能看淡的事,孟以南却都在学着将它们丢在一边。

他不想再被这些事控制影响,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即使是做梦回顾过去醒来后也不愿生气,不再计较对错得失,他学着将孟渡当成陌生人,让他无关紧要,让他尽早从自己的脑海中消失。

因为人的生命有限,孟以南时间宝贵,与其计较这些,不如多分给一些给穆湛西。

穆湛西照顾孟以南,一切好的都给他,舍不得和他发脾气,舍不得不理他,更舍不得他受伤害。即使孟以南做错事,穆湛西要生气,也总是先妥协,不忍心说他。

穆湛西会一个字一个字得不到回复地找孟以南,从不去想孟以南到底在干什么,怎么教了多少次不要不回消息却还是屡教不改,他从不凶孟以南。

那一整排的消息,全是他一个说。

好似一个人说也没关系。

孟以南就想,怎么他这么好啊?发这么多话,一直在等一直在问。又想是不是笨蛋,没等到回复就应该去睡觉,不要等了,想告诉穆湛西你等的那个傻子在没心没肺地睡觉,又想说你多批评他两句,揍他一顿也可以。

孟以南一边想一边蜷起腿,在床头缩成一团,手搭在膝盖上,挨个句子给穆湛西回复,和他说睡着了,说没能回复消息对不起,再把昨天和孟渡发生的那些事情都告诉他。

不知道发到第多少句,反正是孟以南开始回复的第五分钟左右吧,语音电话就打了过来。

孟以南愣了一下,立马接通,也顾不上自己刚才打字到什么地方了,小声问道:哥哥?你怎么醒了?

穆湛西不知道在干什么,沉默了一会,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他:怎么哭了?

声音有些未睡醒的沙哑,音致很沉,带一些轻微的鼻音,显得十分慵懒,像刚醒来。但问孟以南怎么哭了,又有困惑与不解,每一个音节都透出担心与心疼。

其实细想,穆湛西并没有为孟以南做过什么感天动地的大事,没有说舍己为人救他一命,或者别的什么,只是给孟以南帮一些生活中的忙。

比如照顾他生病恢复,带他去医院,听他的家长会,一起写作业,带他去交朋友、打游戏是些好像朋友之间也都可以轻松办到的小事情。

但穆湛西那么真心又真诚,与孟渡截然相反,在小小的细节上照顾孟以南,将那些磕磕碰碰很多次而碎裂开的小口都一一添补,再抚平,孟以南就好像真的什么裂痕都没有了,崭新如初。

而这个变得崭新,恢复如初的过程,即是孟以南将孟渡与那些过去抛之脑后的过程,也是他终于放过自己选择向前看的过程。

其间有诸多挣扎与茫然,也得到比前者更多的温暖与呵护。

穆湛西对孟以南来说意味着什么,孟以南自己最清楚。

听到穆湛西的话,孟以南眨了下眼睛,下意识摸自己的脸,结果摸到一手湿润。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确实掉眼泪了。

他赶紧擦了一下脸,又吸了吸鼻子,和哥哥说:没,我没哭,就是有点感冒了。

然后真事儿似的解释:洗完澡一不小心睡着了,没盖好被子,有点受凉了。大冬天的,就算家里有地暖,可他刚洗完澡身上还有潮气,又穿着短袖直接躺倒,睡着了也是会冷的。

倒也不是说要骗人,只是说哭了有些矫情,要是说看哥哥发来的聊天记录看哭了,又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穆湛西信了没信,只应了一声。

孟以南就不等他再问什么话,赶紧说:哥哥,你是不是已经睡觉了?

十一点还在跟孟以南说晚安的人,在两点收到他的消息就立刻打了电话过来,可想而知睡了多久,又是不是被吵醒的。

孟以南就又有些生气,也不是在生穆湛西的气,而是气那个说躺就睡着的讨厌的自己,和穆湛西说:去睡觉。

但穆湛西好像不能明白孟以南的心情,叹了口气,叫孟以南的名字:以南,你觉得,我等你这么久就是在等你叫我睡觉?

孟以南小声说:不是,可是,可是已经很晚了。

我从五点就开始等你,穆湛西淡淡的声音如流水一般响在孟以南耳边,一直到将近十二点,以为你过一会就会回我,所以一直在等。

孟以南立马就没有话可以说了。

我哥说你睡了我才睡的,穆湛西又叹了口气,好像翻了身,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想你了。

又说等不及你来,现在就想见你。

他对孟渡的事绝口不提,好像没这号人一样。

不过孟以南这会也不想提了,提了就扫兴,等了会告诉穆湛西:哥哥,我也想你。明天晚上一放学就去找你。

穆湛西纠正:是今天。

十二点一过确实就是今天,孟以南就重复:好,是今天。

之后穆湛西就问孟以南那么早睡觉了,作业写完了没有。

孟以南大部分作业都在学校解决,剩的不多,但确实剩一点,估计半个小时左右可以完成。于是大半夜爬起来学习,属实感天动地。

通话一直没有断,穆湛西就等他到作业写完,快三点才去睡觉。

临睡前说会等孟以南放学过来,会去车站接他,到最后,声音温柔地说:亲你。

看来是很想很想孟以南,以前根本不会讲这种话。

孟以南就立马觉得贴着手机的那只耳朵烫起来,无意识地发出像小动物撒娇一样的哼唧声,也说:嗯哥哥,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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