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伤害孟以南,孟渡也不知为何总是想,苦一点也好,至少苦着活总比死了好,日子难过一点,说不定命才长一点。
孟湘比孟渡大八九岁,是成熟的Alpha,于是孟渡就想让孟以南变成Omega,有段时间近乎疯狂,甚至还会因为孟以南不配合而心生恨意。
这种情况持续到孟渡某天无意中见到穆终。
孟渡认识穆终,是他姐姐的同学,很多年前关系似乎很好,志趣相投,不过后来孟湘去世,这段友情也没有后续。
两人相见,穆终似乎看着他眼熟,等孟渡表明身份,Alpha便想起了往事。
穆终人很好,甚至在孟渡看来像个好骗的冤大头,得知孟渡的生活处境之后,不仅把孟以南这个十几年前的朋友的儿子接到自己家里,还给了孟渡开后门,找了一个收入不错的工作。
孟渡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但他所拥有的不多,这些年的经历使人也变质,失去傲气与骄纵,曾爬过穆终的床作为报答,只是穆终没要他。而后来孟渡故意在外说他们是伴侣,穆终也没阻止过,还带孟渡去国外走走,说是助理的身份,或是朋友的身份都可以。
穆终话很少,沉默寡言,但也愿意把小了他很多岁的孟渡当做老朋友,独处时看看报,会吃孟渡做的奇怪菜肴,面色淡然地给几句评价。
孟渡大概知道他也孤独,有时只是想找人说说话而已,没别的想法。
其实人和人都差不了多少,无论穷困潦倒还是家财万贯,真正需要的东西却总都是一样的。
孟以南从一些言语中得知一些过往,当晚和孟渡一起吃了晚饭,只是两人都各怀心事,很少交流。
晚上孟以南时隔多年才终于在自己的家里睡了一晚,第二天跟着孟渡去看父母。
他还是穿昨天的黑色羽绒服,怀里抱着花,去父母墓碑前磕了头。
孟湘墓碑上的照片用的是孟以南没见过的,笑得很是灿烂,似乎从未有过悲伤,任何时候、任何困难都笑面以对。
孟以南献上花,在墓碑前站了一会,来的路上明明有很多很多话想说,想过很多很多事,但是最终又觉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好似那些话都缺少一个开头,无从起始,于是哪一句都毫无用武之地了。
他站在那好久,断断续续说了一些话,大概是说自己过得很好,让他们不用担心,还交了男朋友等等。
等说的差不多了,孟以南就偷眼看向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孟以南忽然很小幅度地抖了抖,大概是跟小狗湿了毛抖水一样,是个简约版的抖水,然后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小声说:下次,下次我会带我哥哥我男朋友来的。
又说,今天不是不礼貌,是准备不充分,到场的只有信息素。
孟以南和父母说完话告别离开,顺着路走,没一会看到孟渡站在不远处的树下,指尖夹着一根烟,但是没点。
这里不让抽烟。
看到孟以南,孟渡问:说完了?
孟以南点了下头。
孟渡就把那只并没有点燃的烟丢了:那回去吧。
走了两步,和孟以南说:以前你不知道,所以没来过,他们肯定都知道是我没说,所以不会怪你,之后你每年这个时候来就行。
孟以南说好。
等上了车,孟渡开车回去,孟以南就沉默地坐在副驾,看向窗外。
过了少许时间,孟渡说:再在这住一晚吧,明天小张开车送你回去。
小张说的是来时开车的司机。
孟以南点了下头。等了会问:那你呢?
我就住在这,孟渡的神色毫无变化,这本来就是我家。
孟以南嗯了一声。
孟渡又说:也是你家。
孟以南又嗯了一声,加了句:好。
其实他想问的是怎么孟渡不住在C城了,还想得知孟渡和穆终的关系,只是孟以南不知道怎么问,开不了口。
所幸孟渡自己提到了,虽不是孟以南想问的问题,但也差不多了。
他等红灯的时候,看了眼孟以南,或者说是看了眼孟以南的外套,说了句:你们在一起了吗?
孟以南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大大方方点头:嗯。
孟渡似乎笑了一下:那恭喜你。
倒也不是孟渡胡乱猜测,而是孟以南根本没掩饰过,出门就穿的是穆湛西的衣服,还专门挑了松柏木香最重的一件,为了勇气不足时可以及时充电。
孟渡作为Omega,对信息素当然敏感,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只是孟渡看起来也不是很意外,估计早就知道了。
你之前就知道了是吗?孟以南忍不住问他,那你是因为我才离开穆家?
孟渡摇了摇头: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自己有家,不能一直赖着穆终吧?
孟以南看向他,孟渡就自嘲地笑了笑:我跟他也没什么。
他这么说,孟以南就也清楚了,或许孟渡离开穆家不仅是孟渡的想法,也是穆终的态度。而穆终有这种态度的原因,估计也是因为得知穆湛西和孟以南在一起的事情了。
只不过这也是孟以南猜想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孟以南并不知道,现在也没多感兴趣了。
因为交往的事还可以后置,而孟以南这两天的心情都挺复杂的,不可能不复杂,不仅是对于自己的身世与过去,也是对孟渡。
孟以南大概还不是成熟的大人,做不到跳出自己,完全理性客观地面对世界,因此就算得知孟渡的生活很苦,知道自己小时候或许也无意中伤害过他、麻烦过他,可孟以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应该得到对等的伤害。
他不清楚是不是只有被伤害作为代价,他才配活下来,才配被养育。
但天底下应该没有这样的道理,所以孟以南觉得孟渡做得不对。
可是,在得知那些过去之后,孟以南却也没有办法对孟渡采取敌视的态度。
所以说,这是一个永恒无解的问题。
只不过他想了很久也不是没有结果,至少有一件事他很清楚,那就是,孟渡养他长大也伤害他,这些都是同时存在的,因此孟以南可以记得他的好,也可以记得他的不好,这两点也并不冲突。
孟以南不可能报复孟渡,但也无法跟他变得亲密,无法与过去的一切都和解,做不到和孟渡说我理解你,我原谅你,因此他觉得,或许现在这样就可以了,不再近一步,也不用那么远,保持着平衡的距离,无需多言,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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