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
萧云衍歪着脑袋,疼的倒抽一口凉气,楚景容这次明显收力了,但指甲却不小心剐蹭到,在萧云衍的侧脸上留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意料之中的结果,萧云衍倒没觉得委屈,他撇撇嘴,半晌之后长叹一口气,打是挨着了,甜头却没捞到,瞧那不甘心的模样,竟是有些郁闷。
楚景容被他这反映弄得,火气上上不来,下下不去,索性推了他一把,却愣是没推动。
萧云衍脸上的巴掌印这下总算对称了,一左一右,齐整的不得了。
楚景容本打算呵斥两句,结果扫了一眼后,突然别过脸去,他紧抿着唇角,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可不能在这个时候给他好脸色,不然肯定要蹬鼻子上脸。
就算是楚景容也料想不到,此时此刻甩出去的巴掌,都会成为日后独守空房的根结。
好不容易重新走到一起,婚礼也大操大办,昭告天下,然而新婚之夜,萧云衍却一个手指头都没碰他。
若不是他出声挽留,萧云衍可能连门都不会踏进来,宁愿在门外站一夜,都不愿进来解开他的衣衫。
哪怕上了床榻,抵足而眠,也沉默着没有半点反应,那一晚,楚景容心都凉了半截。
明明之前,只是面对面站着,都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与他亲近,而真正能无所顾忌拥抱缠绵的时候,却已经对他没了兴致。
后半夜,楚景容背对着萧云衍落了泪,萧云衍明知道他哭了,也知道他为什么哭,却依旧缄默。
原来,放下后再拾起来,真就没那么爱了,竟也舍得让他哭,让他心碎,连半句安慰都没有。
还不让开吗?打算耗到什么时候?楚景容的声音变的有些不耐。
景容,你等一下,我去吩咐一声,很快就好。说完之后,萧云衍自己退开了。
他依旧不怎么放心,走两步就要一回头,确定楚景容的目光没有往院内瞧,才定下心来,拉过守门的侍卫吩咐了两句。
那侍卫不是别人,正是前些日子帮过青梧大忙的王三。
隐晦的扫了一眼站在身后的青梧,王三接了命令,却没有立马去办。
跟他一同守门的还有两个侍卫,王三的地位略高一筹,他把这个立功的机会让了出去,眼睁睁的看着其他两个人红着脸走进门内,他却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目不斜视,正义凛然。
没一会儿的功夫,院内就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折腾了半晌,那两个侍卫浑身湿漉漉的回来复命,看上去虽然狼狈,却两颊通红,双眼也透着淫邪,明显陶醉其中。
楚景容看到这一幕,冷哼一声,不置一词。
萧云衍再三确认后,这才松了口,偏院的大门敞开,等楚景容踏入其中,发现那些个莺莺燕燕此刻都本本分分的站在屋门口,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面上还覆着轻纱,除了一双眼睛,半寸肌肤都没有裸露在外。
即便如此,萧云衍还不甚满意,为什么要露一双眼睛出来,就不能披个斗笠吗?
那些个女子在看到楚景容的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交头接耳的嘁嘁喳喳,她们认为自己已是绝色,没想到有朝一日会看到天仙一般的人物,还是名男子。
萧云衍心中警铃大作,气得不得了,又不能发作,只能跟个尾巴似的,楚景容去哪,他就跟到哪,不给其他人近身的机会。
其实,萧云衍的担忧完全没必要,比起楚景容,反倒是他更让女人心动。
毕竟楚景容太清冷了,也太貌美了,跟那水中的月亮似乎的,美则美矣,却不真实!
除了萧云衍,谁会傻到水中捞月呢?到最后还不是徒劳无功一场空!
青梧在走进院门的时候,朝着王三抿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王三看的愣了神,连回礼都忘了,等他反应过来,青梧已经走进院内,伺候在楚景容身边。
楚景容落座在偏院的正厅中,食指跟中指并拢,轻搭在其中一名女子的腕间。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他自然懂,因此手腕上还覆了一面手绢。
一一诊完脉,楚景容心中有了计量,便起身离开去了偏院的后院,隔着一堵墙,一扇门,那里安置着一些老幼妇孺,都是青州的寻常百姓。
这下子,萧云衍彻底松了一口气。
诊脉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期间楚景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在他看来,都不是什么棘手的毒,小打小闹,不成气候,回去配几服药,吃上两个疗程,人也就好的差不多了。
让他出手解这种毒,委实大材小用了,楚景容认为,这世间没有不可解的毒,只是代价或大或小。
然而,几年后,萧云衍体内的醉光阴,却让他明白,这世间最毒的药,不是毒身,是毒心。
能解,却又不能解!
醉光阴抹平了他与萧云衍之间相隔的七年光阴,也让年仅十九岁的萧云衍,白了半边头。
萧逸蘅曾笑意吟吟却眼角夹恨的对他说:我那二弟,折寿七年,如今满打满算,竟与帝师同岁!
字字泣血,宛若把他的一颗心从腹腔中掏出来鞭笞!
回主院的路上,眼见着萧逸蘅步步紧随,楚景容柳眉微蹙,质问道:你还跟来做什么?
换做以往,萧云衍听到这话定要难过,可今天,却明显不同于往日。
想给你个惊喜。萧云衍声音里带着几分欢喜,连眉眼都夹着笑,看上去英姿勃发,也担得起倜傥风流四个字。
楚景容顿了顿,错开视线,不明所以道:惊喜?什么惊喜?
你随我来。下一刻,萧云衍拉过楚景容的手跑了起来。
一旁的青梧,看到这一幕,惊得差点叫出声来,好在他及时捂住了嘴,才没有过于失态!
这是做什么?王爷疯了吗?
公子不喜欢跟人过于亲近,他在楚景容身边伺候这么多年,都时刻谨记着保持距离,连梳头的时候都不敢站的太近,王爷居然敢拉公子的手?
一会儿等公子反应过来,定要发脾气的。
楚景容一个不察,就被萧云衍得逞了,耳边有风呼呼刮过,他抬眸望去,能看到萧云衍翻飞的黑发,还有随风飘扬的红色缎带,不知怎的,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他体温低又畏寒,常年手脚冰凉,但萧云衍的掌心却是热的,烫的,带着湿漉漉的暖意。
跑到主院外,萧云衍停下了脚步,楚景容也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他立马把手抽了回来,指尖微微发颤,楚景容连忙用袖袍遮盖住,双眸覆上戾气,想说些什么,让萧云衍以后离他远些。
楚景容不喜欢刚才的感觉,那种心跳不受控制的滋味,他一点都不喜欢。
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萧云衍就拉起他的袖袍后退一脚,楚景容只能跟着向前踉跄一步。
萧云衍,你是不是。
后半句话,要说什么来着?楚景容忘记了。
入目间,本来空旷的院子里,一颗参天古树占据了半边土地。
枝繁叶茂,生机勃勃,虽不到花期,却也差不了几日,枝桠间隐隐冒出星星点点的紫色,就这样闯入眼底。
景容,喜欢吗?
楚景容顺着声音望去,萧云衍不知何时站在了树下,一片绿盖如阴下,那人的身姿格外挺拔。
见他看过去,萧云衍扬起眉眼对着他笑。
十八岁的少年郎,笑容中还带着几分腼腆与青涩,包含着对心上人明朗的爱意与春心萌动。
萧云衍并不擅长表露情绪,这一幕,或许只有楚景容才能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