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完一个线上会议,秦砚就听到外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元宝最近老是在磨牙,看见什么东西都想咬几口,估计这会儿又在拆家了。
他捏了捏眉心,带着水杯出去准备看看情况。
果不其然,这小家伙拖了和黑色口袋满屋子乱跑。无奈的同时,秦砚推了推眼镜,发现元宝叼着的袋子有点眼熟,转头一看,茶几上的快递已经不见了踪迹。
快递直接被元宝给造作了,不过幸好还有个资料袋保护着,里面的文件都还在。
秦砚放下水杯,把元宝叫过来教育了一番,这才过去把东西捡好,然而在目光触及到文件上的文字时,秦砚身形一顿。
第19章生病
刚出考场,迟秋就被人叫住了,他下意识回头,来人是他同专业的师兄罗皓。
师弟,江湖救急!罗皓皱着一张脸,把他拉到一旁,工作室最近接了几个大单,但老杨的爸爸生了病,他连夜回老家了,你暑假有时间么,过来和我们一起干呗?
罗皓是他们学院的风云人物,专业能力出色,大二的时候就和几个室友一起开了个音乐工作室,质量高,有特色,业内反响还不错。大一的时候,迟秋也曾在这儿兼职过,虽然时常熬夜,好在报酬给的也多,两三单做下来,一个月的生活费就有着落了。
不过后来秦砚知道了这事儿,大抵是觉得这样的兼职不入流,虽没说什么,但后来的态度也算是半强制地让他辞了所有的兼职,然后又给了他一张可以无限刷的卡。
对此迟秋也没发表什么看法,不同意也不拒绝,收下那张卡之后就随手放进了抽屉再也没拿出来过。在那以后,每次学校的奖学金评比,他都是拿的最高档。
如果说秦砚的叛逆和控制欲都写在了脸上,那他就是表面接受和妥协所有矛盾,然后从另一个方向进攻,悄无声息地击垮敌人,就像是温水煮青蛙。
看他一直不说话,罗皓挠了挠后脑勺,你要是忙那就算了
没问题师兄,迟秋淡笑着,我有时间。
虽然每学期的各类奖学金也能维持他的日常开销,但现在出国深造的名额下来了,他也的确该存点积蓄。
看他满口答应,罗皓终于如释重负地笑笑,成,那就这么定了啊,晚上我就发文件给你。
迟秋点点头,表示答应。
罗皓拍拍他的肩膀,我就先走了,这外边的天一直阴沉着,你也早回去,别淋着雨了。
迟秋往外看了眼,黑云一直压在天上,闷沉闷沉的,昭示着暴雨将至。
打开天气预报一看,果不其然,三个小时后会有雷阵雨。
他眼睫微动,舔了舔唇,抬步向外走去。
天气预报又不准,这场雨提早了两个小时,迟秋到家的时候,身上都是水涔涔的,头发上的雨水滑落过下颌,划出一个清晰的线条。湿发红唇,好看得让人心惊。
屋里没有亮灯,但玄关还放着秦砚的鞋。估计人还在书房办公。迟秋自顾自地换了鞋,一边扯着粘在皮肤上的衣服,一边往浴室走。
路过书房的时候,门开了一条缝,随后一只手将他往里拽,然后猝不及防地被按在了门上。
迟秋下意识想出手防御,下一秒两只手腕都被人擒住。
跑什么?秦砚低声道,语气中蕴藏着怒意。
迟秋这才看清面前的是谁。秦砚没戴眼镜,一双黑眸直直地盯着他,眼底的冷冽不加掩饰,极具压迫性。
迟秋不知道又是那儿惹了他,满脸无辜,你怎么了?
秦砚几乎是咬牙切齿道:S国立艺术大学?他笑了下,嘴角的弧度格外冷漠,这么大的好事儿怎么没听你提过啊。
迟秋愣住,一时无言,好看的桃花眼里情绪复杂。
他这沉默不语的模样更加激怒了秦砚,秦砚直接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仰头,力度像是恨不得粉碎他的骨头,恶狠狠道:我对你不够好吗?连你也要去S国?
迟秋眼睫微微颤动,他并未闪躲,一直承受着秦砚眼里的恶意,只是在某一瞬间,他有种异样的感觉,秦砚似乎是在透过他看另外一个人。
长久的对峙之后,迟秋近乎无奈地沉了口气,秦砚,你先放开我。
秦砚下颌紧绷,额上青筋暴起,最终还是松开了他。他捏了捏眉心,去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资料袋丢给迟秋。
迟秋毫无准备,袋子的边角直接割破了他小臂的皮肤,冒出一串血珠,红得刺眼,资料袋里面的纸全都跑了出来,洒了一地,场面狼狈至极。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秦砚瞥了一眼他的手,冷声道,只要你向学校主动提出申请放弃名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可能。迟秋想也没想就拒绝,眸子里是从未有过的抗拒。
秦砚紧咬着后槽牙,有那么一瞬间,他恨不得直接撕碎那些碍眼的申请书,再把人关在家里,让迟秋再也不敢动离开他的念头。
可这样的想法只存在了几秒钟。
他根本不屑于这样卑劣的手段,没有人值得他回头和挽留。
何况只是个情人?
对,情人而已。
情人而已。
秦砚的脸冷得吓人,迟秋,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说完,他便摔门离去。
迟秋没再说话,屋里渐渐归于平静,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蹲下身来挨个捡起地上的纸,可伤口的血已然滑落,滴在纸上,触目惊心。
元宝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进来,似乎是感受到他的情绪不对,一直冲他摇尾巴,还过来舔他的脚踝。
迟秋扯了扯嘴角,抚摸元宝的手还在颤抖。
淋雨后不及时处理的后果凸显,迟秋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睡了一天,等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脸烫得吓人,他去找来了体温计。
38℃。
迟秋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眼睛微眯,找了两粒退烧药吃了,又回去倒头大睡。
迷迷糊糊病了有两三天,这几天里迟秋都睡得不太安生,迟秋从小就这样,一旦生病,就喜欢做梦。
他梦到了父母。
那是他七岁生日,一小束温暖的烛光打在小迟秋脸上,浓密的睫毛投下好看的阴影,妈妈唱着欢快的生日快乐歌,爸爸在他脸上抹了奶油捉弄他,他就一下扑进妈妈的怀里撒娇。
可是下一秒,所有美好的光晕都消散,小迟秋被困在了房间里,安然地闭上眼,唇色苍白。迟秋站在第三视角,忽然,他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想要跑过去让小迟秋醒过来。
蓦然间,一群医护人员冲进了房间,将小迟秋抬到外面,在担架上作急救措施,而在旁边,同样放着两个担架,可是那上面的人已经被盖上了白布。
救护车的声音响得刺耳,迟秋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无力感倾注在他的脊背。
眼前一黑,再出现画面时,是他被一个叔叔领进一个宅子的场面。
这时的小迟秋,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笑容,一双大眼睛怯生生的到处看。
小花园里坐了一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面前放了块画板,他似乎很投神,薄唇抿着,脸上还蹭了一点颜料,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雾霭蓝色的薄毛衣,暖阳在他身上倾泻,格外温柔。
领着他的叔叔喊了那个男孩儿一声,男孩儿就放下调色板跑过来,眉眼带笑。
小迟秋忽然觉得,他过来的那一瞬间,连风都是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