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砚离开以后,停车场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他一个人。
这一次,秦砚连背影都不愿留给他。
迟秋料到了这场舆论风波不会轻易平息,却没料到的是,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他刚出酒店,边上围着的十几个人蜂拥而上,疯狂向他挤过来,嘴里或多或少都伴随着一些难听的字眼。
铺天盖地的恶意压在他的脊背,可他始终挺直腰杆。
大多数人都是为了逞口舌之快,根本不敢靠近。只一个带着口罩的女孩儿言语格外激烈,指着他的鼻子骂:你凭什么那么对我哥哥!没本事的资源咖,祝你糊一辈子啊
女孩儿过于激动,后面的人一碰她就失重般地向前倾,正当她以为要摔倒的时候,一只手稳稳地扶了她一把。
抬头一看,正是刚才被她祝愿糊咖一辈子的迟秋。
迟秋依旧没什么表情,在她站正之后收回手,麻烦让一让,我赶时间。
不知是这句话刺激到了人群中某人的哪条神经,迟秋余光里忽然冲进一个人影,高扬起右手,作势要挥下,他下意识后仰躲过,顺势扳过那人手腕。
啪嗒一声,那人手中落下一块碎玻璃。
那群人一见自己的同伴被制服,原本就怀揣的恶意顿时喷涌而出,不知道是谁最先冲上前来动手,后面的人都涌上来效仿,把迟秋困在中央。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种时光倒退回14年前的感觉,同样的场面,同样的孤立无援。
忽然,他感觉眼前一黑,有人拿外套盖在了他的头上,熟悉的味道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啪嗒
一把沾血的折叠刀落到了他的脚边。
吵闹的人群终于停了声,他听见了秦砚的声音。
文尧,直接送去警|局。他的声音很冷,隐忍着怒气。
还不滚?
几秒之后,慌乱的脚步声四起,秦砚将他拥入怀中,一遍遍重复道:没事了没事了。
外套之下,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他沉了一口气,从秦砚的怀里出来,把他的外套还给他,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想回学校。
秦砚没说什么,带着他上了车,文尧□□乏力,他直接坐上了驾驶座。
车开出去一段距离,迟秋才发现不对劲,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
迟秋皱了皱眉,明明有血从他的指缝渗出,他想起了刚才那把带血的折叠刀,靠边停车。
秦砚拒绝,再耽误你的机票还得改签。见他依旧坚持,又道,红灯的时候再停。
迟秋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说。
秦砚一语成畿,所到之处,一路红灯,车龙被无限延长。原本半个小时的车程硬生生花了一个小时才到。
到机场的时候,航班晚点的消息正在场内循环播报。
上一秒还在急促奔跑的步伐忽然顿住,他愣愣地看着大屏上的字。
别急,迟秋。秦砚尽全力平静下来,安抚似的捏了捏他的后颈。
迟秋不说话,只是点点头,面上依旧冷静,可一直紧攥着的手分明暴露了他有多么紧张。
秦砚摸摸他的头,带他先去机场休息室,然后又出去打电话。
公关部给了反馈,按照原计划把公司的一位艺人官宣的消息刷了上去,顶替了迟秋的负面热搜。
然而收效甚微,关于霸凌的那条热搜,依旧在高位。
公关部的负责人急得冷汗直流,秦砚平时根本不会过问这些,基本上和文尧汇报了即可,很少会有直接给他汇报的时候。
秦总,所有的应急方案都尝试过了,迟先生的那条热搜一直下不去。
秦砚捏了捏眉心,你的意思是有人蓄意在买数据?
是的,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这条热搜根本不会保留那么长时间,除非有人一直在买数据维持热度。
秦砚下颌紧绷,声音已有肃杀之意,那就查。
秦砚进来的时候,迟秋坐在沙发角落,脊背绷直,他清晰地知道,迟秋的内心绝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这样的迟秋,很让人心疼。
身边的沙发突然凹陷,迟秋偏头,秦砚轻声道:别害怕,最迟半个小时就能登机了。
迟秋看了眼时间,半个小时的话应该能赶上,他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这位老师平日里对他青睐有加,也没多说什么,表示可以把他的面试顺序调到最后。
只是在最后老师提醒道:这一次的面试官有书法学院的杨书记,他最是一板一眼,你不要来的太晚了,以免落人口舌。
迟秋一边答应着,一边道谢。
挂掉电话之后,他就开始不断刷新航班消息。
如秦砚所言,航班在半个小时后开始播报登机消息,迟秋立即起身,秦砚也跟了上去。
迟秋顿住脚看他,你先回去拍摄吧。
秦砚也不多说,直接把他身子转回去,推着他的肩膀往前走。
最终,两人还是一起登了机。
G市刚下完一场暴雨,地面都是湿漉漉的,不少低洼地带还有积水,残败的树叶落了一地。
暴雨加积水,车龙又排了长队,豆大般的雨水啪嗒啪嗒地砸着车窗,即使车里开了空调,也让人觉得无比沉闷。
迟秋一直看着导航中的路况,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前面的车终于动了一下,秦砚抓紧机会快速超车,紧踩油门一路飞驰。
到最后一个红灯的时候,他偏过头去看迟秋,温声道:马上就到。
迟秋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窗外暴雨淋漓,他看得眼花缭乱,心乱如麻。
赶回学校的时候,教学助理已经过来准备锁门了,迟秋呼吸一滞,不敢再上前。
秦砚看了他一眼,兀自上前,老师你好,请问面试已经结束了吗?
教学助理看了眼面前这个急匆匆的男人,嗔怪道:早就结束了。他又看了眼后面的迟秋,恍然大悟,你就是那个迟到的学生?面试官等了半个小时,三分钟之前才走,你可以追过去看看。
虽然是早就预料到的消息,迟秋还是愣了神,他偏头透过窗户去看,教室里横幅上S国国立艺术学院保研面试现场格外醒目,红得刺眼。
秦砚道了谢,阔步走到迟秋身边,拉起他的手就要走,可身后的人却是不动,他转身来看,迟秋摇了摇头,来不及了。
秦砚知道迟秋此刻难过,他耐心地俯下身,摸摸他的脸,视线与他平视,来得及,我带你去找面试官。
迟秋笑了下,格外苍白无力,今天发生那么多事都在阻拦我的脚步,是不是说明过来面试这个决定就是错的?
迟秋忽然觉得格外疲惫,他舔了舔唇,坐到走廊上的长椅上,眼神失去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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