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砚的心抽了一下,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还在十分恶劣地想迟秋能够错过面试,可真正发生的时候,看到迟秋这般失魂落魄,他只觉得分外难受。
他不愿看到这样的迟秋。
他在迟秋面前蹲下身,握着他的手,今天只是偶然,就算没有这次机会,你也照样很优秀。
迟秋抿着唇,眼睫低垂,像是一个漂亮的易碎品。
秦砚轻声哄他,不要难过小迟秋,我可以给你联系学校,你想去哪个国家都可以。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人,可看到迟秋这样蹙起眉,像一个破碎的陶瓷娃娃,他就恨不得把世界上最好的都捧到他面前。
迟秋不说话,秦砚也不急,和他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想要分散他的注意力。
迟秋始终沉默着,他的视线放在了秦砚的右手上,虽然蜷缩着手指,但手心处的那条口子似乎就在他眼前,那里只草草贴了两个创可贴。
好像一切都失控了,比他想得还要严重。
迟秋微不可察地沉了口气,声音轻得像是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伤口处理一下吧。
秦砚愣了愣,他没想到这种时刻,迟秋还能想着他的伤口,他笑了下,摸摸他的头,温声道:我先送你回家。
谢谢你,秦砚。起身之前,迟秋忽然道。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砚心底莫名有些慌,这样客气的话太疏离了,可对他来说,迟秋是永远不用说这几个字的人。
迟秋心情尚在低谷,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便带着他走。
不急,等迟秋心情好点了,他会慢慢和他说。把以前没说的,都补给他。
回公寓的时候,白婕已经在等着他俩了,秦砚打电话的时候只说了让她过来,但是没有说是谁需要治疗,她先入为主,以为是迟秋。
白婕一看他就问道:怎么脸色这么苍白?
迟秋摇摇头,指了下秦砚表示是他需要看医生。
白婕有些诧异,打量了他一下,发现他的右手不太对劲,手被割到了?
秦砚嗯了一声,然后把手伸给她看。
伤口有一点深,但是没来得及处理,只贴了两个创口贴,一路上奔波,此刻创可贴已经翘了起来,翻出鲜红的血肉。
迟秋皱了皱眉。
秦砚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于是便把受伤的那只手翻下去,躲过他的视线,拿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后颈,你今天太累了,去休息一下。
迟秋没动。
乖。
迟秋看了他几秒,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回了卧室。
推开门,屋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样,可又感觉什么都不一样了。
迟秋沉了口气,他翻了翻柜子,抽屉里很空,一张银行卡躺在里面显得格外孤独。这是三年前他搬进来之后,秦砚给他的卡,准确来说,是文尧代为转交的。
那个时候秦砚和他的关系很简单,对他的所有事都漠不关心,他也很默契地扮演好情人的身份。
他一直以为这段关系到结束都会这样简单,在今天之前。
他怔怔地看了很久,最后关上抽屉。
白婕给秦砚重新包扎好伤口,一边收拾残局,一边嘱咐道:这两天注意别沾水,我建议你尽早去医院检查一下,听你说的那个情况,很难保证那把刀上没有什么东西。
秦砚点头,知道了。
白婕扫了他一眼,你这次认真的?
什么?
白婕撇了撇嘴,别跟我装傻,你不是认真的用自己的手去挡?
情况太紧急。事实上,当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当时那人直接冲迟秋后颈去,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挡了一下。
白婕叹了口气,她比秦砚大不了几岁,怎么小时候那么活泼的一个人,长大了就这么别扭,连承认心意都不敢了。
不过感情这事儿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她也不劝,不过还是提醒道:你要是认真的,就去和他说,你不表达人怎么知道?又不是谁都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秦砚不言,靠在沙发闭目养神。
白婕叹了口气,收拾了一下便离开。
秦砚一直坐在客厅,目光一直在卧室的门上。
直觉告诉他,迟秋此刻很难受,可他却不敢再靠近,在他面前,迟秋始终平静隐忍,他就没见过迟秋情绪失控的模样。
对于这样的人来说,或许静处是更好的自愈方式。
他收回视线,拿出手机点进某博,热搜第一已经变成了公司里某小花的官宣,迟秋的负面热搜虽然在下降,可依旧在前十。
光是看了几条评论,秦砚已经锁紧了眉头。
他不敢想象,迟秋看到这些会是什么反应。
电话适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不过有些眼熟,他皱了皱眉,接听。
你终于肯接电话了。钟意晚的声音传来。
秦砚舔了舔唇,不给予回应。
钟意晚一笑,早上我说过的那件事,依然成立。
秦砚想也没想,声音极其冷淡,不需要。
你当然不需要,可迟秋呢?钟意晚一顿,还没正式出道就声名狼藉,他的星途不要了么?
秦砚冷笑,钟意晚,你是在威胁我?
不敢。
我的人,还不需要靠你保全。
说完,秦砚便挂断了电话,顺手将这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与此同时,公关部负责人发来了消息。
他起身进了书房,打开电脑。
半个小时后,某博大量用户账号被盗,服务器受到攻击,直接崩溃。某博程序员临时加班加点,恢复的时候,热搜界面被,各种没讨论度的社会新闻占据了榜单。
吃瓜群众登时沸腾,注意力全部放在了此次某博崩了的话题上。
喂,郑导你好,我是迟秋。迟秋礼貌。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忙得焦头烂额,周围很嘈杂,一听是他,便换了个稍微安静一点的地方。
喂,小迟啊,郑导应声,听起来有些外,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你的事处理好了?
迟秋抿着笑,谢谢郑导关心,节目组发的某博我看见了,很感谢你们帮我澄清。
郑导听了一笑,虽然发某博也是秦氏传媒意思,他平白受了谢意倒像是占了便宜,动动手指的事,只是阐述事实罢了。还有什么能帮上的,你尽管说。
听到这话,迟秋又客套了一番,而后切入正题,是这样的郑导,上次录制的第一天晚上,我还不会用那个收音麦,所以晚上在洗手间的时候没关,不会有影响吧?
对面的人一怔,都是在娱乐圈混了十几年的人精,一听这话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没什么事,小迟你放心,我马上让人去听一下。
对面的语气很欣喜的样子,经过这事,谁不知道迟秋是秦砚的人?要是真找到什么能翻盘的东西,那就是白送秦砚一个人情,这事儿搁谁谁都得乐死。
挂掉电话之后,迟秋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他就这样蜷缩在小沙发,双臂抱膝,看着窗上的雨水一点一滴往下落。
全世界都销声匿迹,只有他一个人孤立无援。
脸上有湿意,迟秋奇怪地摸了下,湿热的液体沾在手上。
怎么关了窗,雨水也进来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秦砚轻声进门,钻进被窝,从后面拥住他。
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姿势,两个人几乎贴得严丝合缝,秦砚的呼吸擦过他的耳尖,迟秋恍然发现,最近一段时间,这样的入睡姿势频率高了很多。
秦砚抱着他,两人十指紧扣,秦砚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心,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