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秋,早在我发觉之前,我就已经喜欢你了。
迟秋觉得有些好笑。
他连自己都不喜欢自己,秦砚喜欢他什么呢。
迟秋开始生理性地厌恶喜欢两个字,心脏翻滚着绞痛,他颤抖着手指,缓慢地敲出一行字。
:我不喜欢你。
手机终于安静下来,迟秋舔了舔唇,嘴唇裂了个口,血腥味弥漫口腔。
他沉了口气,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再次面对电脑,试图忽略掉嗡鸣声,一边辨认那微乎其微的鼓点,一边用手打着拍子。
终于,找到了节奏,他在一团乱麻之中寻出了线头。
迟秋平复着不太冷静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平稳一些。
鼠标刚点下的时候,电脑突然黑屏,迟秋心头一跳,立即起身去拿充电器,可黑暗之中什么都看不清,反倒一个踉跄,头磕到了桌角,发出一声闷响。
迟秋下意识去捂伤口,手心摸到一股温热的液体,他根本无暇多想,颤颤巍巍地站起身,适应黑暗后,蹲下身找到柜子里的充电器插上,再次开机。
电脑界面在最原始的桌面,原本打开的软件全都被强制退了出去,修改了一半的曲子又回到原点。
心跳得越来越乱,耳鸣声也在加剧。
拿鼠标的手已经在颤抖,他不假思索地点进历史版本,可都不是最新那版。
这算什么?找到了通关钥匙,却又没收了他游戏的资格?
愤懑、阴郁、无助,从不示人的消极情绪溃然决堤,在这个密闭的空间被无限放大,每一个细胞都在承受相同的苦楚,浑身都在疼。
迟秋直接站起身,将电脑朝着墙边狠狠掷去,屏幕瞬间四分五裂,键盘弹出好几粒,蹦到他的裤腿和小臂上,格外狼狈。
声音一定很难听。
没关系,反正也听不见。
糟糕透了。
身侧忽然有光亮,他迟钝地偏头看去,宿舍门被打开,秦砚逆着光站在门口,乐润手里还拿着钥匙,被挡在秦砚身后。
迟秋赶紧转过身,把自己的所有情绪都隐匿于黑暗中,像是一只固执的猫咪,在别人面前,即使遍体鳞伤,也要装出最平静的模样。
秦砚从未见过这样的迟秋,浑身戾气,阴郁暴躁,他只觉得心脏被猛烈锤击了一下。
他转过身直接夺过乐润手中的钥匙,将人推出去关上门。
然后不假思索,阔步走向迟秋,将人拥入怀里。
迟秋一惊,浑身都在抖,下意识要逃离,将自己封闭起来,却反被拥得更紧。
秦砚一下下轻抚迟秋的后背,满是保护,极尽爱意,没事了,迟秋,我来了。
迟秋没听见他的话,只感受到自己在一个有力、安全的怀抱,后背被人轻轻爱抚,还有很熟悉的松木香。
很清很淡,似泠泠山泉,一点点抚平他所有躁郁不安的情绪。
他什么也感受不到,只知道在坠落的途中,即将摔得血肉模糊的时候,被人稳稳地接住了。
这种安全感是难以言喻的。
像是一个人在走夜路,即将放弃的时候,看见了路灯。
于是在这一刻,所有理智,瞬间崩塌。
他不再反抗,开始收紧手指,攥紧对方的衣服,忐忑而心慌。
秦砚敏锐地感受到怀里的人情绪的变化,伸手去抚对方柔软的发丝。
他沉了口气,话里是近乎溢出来的心疼,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看到报告单的那一刻,他大脑近乎空白。
对于一个音乐创作者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崩溃的了。
秦砚不敢细想,在他一直等在门外的那十几个小时,迟秋在里面经受着怎样的无助。
如果如果早点发现不对劲就好了。
至少迟秋不会一个人。
等怀里的人稳定下来,秦砚稍稍将人隔开一点缝隙,不只是碰到了哪里,迟秋嘶了一声。
秦砚往墙上摸,想要开灯,却被迟秋拉住,他低声问了句:不开?
迟秋点头。
秦砚沉了口气,索性已经适应了黑暗,再加上隔着窗帘透进来的日光,也能勉强看清楚迟秋眉尾靠近眼睛的地方有点肿,似乎还破了点皮。
挨着眼睛,又看不清具体情况,秦砚隐隐有些不安,他轻声道:跟我出去好不好?
迟秋眼睫微动,看着他的口型,仔细辨认。
秦砚很快就看出他的意思,耐心地重复了几次。
没过几秒,迟秋像是猜出了他的话,眉头皱了皱。
听话。秦砚揉开他蹙起的眉。
这间屋子太压抑,只会让迟秋的情绪更加失控。
鬼使神差的,迟秋垂下眼睫,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秦砚没给他机会拒绝,直接带着人下楼上车。
到了明亮的地方,秦砚才看清迟秋眉尾的伤口有多严重,破了一块皮,周围都是血迹,裂开的口只差几毫米就能碰到眼睛。
他没急着上车,先去后备箱拿了个家用的医疗箱,从里面找出碘伏和医用棉花。
迟秋坐在后座,看他拿着东西上车,眼眸低垂,抿了抿唇,没说话。
过来一点。秦砚拿棉花蘸了碘伏,低声道。
旋即他又想起,迟秋听不到他的声音,没来由地心尖一抽,他眼神暗了暗,伸手轻轻捏过迟秋的下巴。
迟秋一愣,眼睛微微睁大,但没有挣脱,乖乖地不动,任由秦砚给他擦拭伤口。
听觉失灵,其他五感就变得格外敏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伤口渐渐灼热,碘伏和若有若无的松木香在靠近。
以及秦砚微凉的指尖。
被迟秋这样认真地看着,秦砚居然有些微的紧张。
近在咫尺的人,眼神纯澈,精致易碎,两个人的呼吸在这狭窄逼仄的空间交错,此刻他才深刻地明了,他有多么想念迟秋。
秦砚喉结一滑,挪开眼神,放开迟秋,收拾好用掉的棉花和碘伏,连话都没说,直接回了驾驶座。
迟秋不愿去医院,秦砚直接把人带回了公寓,然后给白婕打了电话。
迟秋情绪不稳定,虽然极力克制,但依然能从他绷紧的脊背看出端倪。
大概是因为在人前,所以他在隐忍。
白婕一进门看到迟秋的样子就吓了一跳,连声音都不敢放大,把秦砚拉到一旁,怎么了这是?
秦砚没说话,把迟秋的诊断单递给对方。
白婕越看越沉默,最后道:他最近受到什么严重的打击了吗?
秦砚的第一反应就是那场错过的面试,他眉头微蹙,和白婕简单叙述了下。
白婕却摇摇头,不是这么简单,你刚才说他后来振作起来备考,说明已经从那次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应该有更深层次的因素。
比如?
执念,白婕顿了下,比如念念不忘又无法圆满的遗憾,触手可得又转瞬即逝的机会,已经拥有又骤然失去的美满。
秦砚舔了舔唇,眸色冰冷。
白婕适可而止,提出了个可行的方案,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在原生家庭上面找找答案。大多数有心理创伤的人都有一个不幸的童年。
秦砚偏头去看迟秋,对方依旧沉默着,表情寡淡,他缓缓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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