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它说得是天道。
每飞升一个修士,就要耗损大量的灵气,这片天地间早就灵气衰竭。牧童面无表情:兽潮只针对修士,但兽潮死得却不止有修士,还有妖兽。
大道无情,反哺天地罢了。
杜圣兰听得心中发寒,又想起天机道人的话,问:兽潮提前爆发,是否跟天道有缺相关?
天道的口子越来越大,灵气耗损愈发严重,以后恐怕会更加频繁。
因果反了。牧童淡淡道:灵气耗损严重,天道才会有缺,就算发动兽潮,灭绝所有修士,千万年后,万物复苏重新修炼,周而复始,还是一样的结局。
他今天说起来的话,加起来快有过去百年多,牧童语气逐渐变得冰冷:现在,做出你的选择。
杜圣兰紧皱着眉头。
杜家想逼他以身补天,竹墨曾是他在世上唯一相信之人,如今也已经反目,为了摆脱斩月山,自己又招来一头恶龙,似乎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死路一条。
如今,他遇到了牧童,对方告诉自己,其实你还有得选:摆在面前的不止有死路,死后还能变得更惨。
我能考虑下么?
良久,杜圣兰缓缓吐出一句话。
牧童拍了下手鼓,一滴水飞出。
杜圣兰低头,掌心里的这滴水丝毫没有融化蒸发的迹象。
想好了,捏破水滴,我会来找你。
牧童的身影渐渐淡去,杜圣兰重新恢复清醒。睁眼后,他第一时间摊开掌心,发现确实有一滴水在跳动,提醒他先前并非是在做梦。
作为手鼓挑中的下任候选者,这一片地方像是被遗忘了,随着时间流逝,甚至连妖兽都不会从附近路过。
不过这种权利显然是很有限的,身边不能有太强存在感的生物,更不能有人。
今夜吹来的风都夹带有血腥味,后半夜下起倾盆大雨,泥土里的血迹得以被冲刷。
杜圣兰没有再打坐,踱步片刻,最后挑了个自在的坐姿靠坐在墙上。
雨越下越大,天边电闪雷鸣,一道银白的闪电照亮杜圣兰的半张脸,同时照亮了他身后的佛像。
破庙里,杜圣兰微微仰面,瞳孔中似乎还倒映着闪电的残影,这一幕显得无比诡异。
他想起了杜北望渡劫时的场景,想起了那第八道降下,威猛雄壮的雷劫。
等到杜圣兰回过神,已经捏破了手里的水珠,牧童有些不满,老牛也是人性化地不满看他。本来以为对方至少得纠结个三五年,牧童准备去雪山走一遭,结果刚出门又被叫回来,烦死了。
想好了,这个交易,我做。
牧童收起面上的不耐,眯了眯眼:确定?
杜圣兰颔首,想着那道雷劫,正色道:作为交换,我需要这个世界上最顶级的夺舍功法。
最顶级的夺舍心法?
牧童和黄牛同时目光变得耐人寻味,最终牧童有意无意敲打着手鼓:你这漏洞倒是钻得好。
只要不断夺舍,相当于永生。
牧童随后又嗤笑道:但别得意的太早。
老天爷不是瞎的,有些漏洞哪有这么好钻?
杜圣兰并不接话,他是瞧不上夺舍这种行为的,不过顾崖木倒是阴差阳错给他打开一扇大门,夺舍的目标其实可以十分广阔。
沉默席卷了这片天地,牧童也不说话了。
最终的话语权不在他,而是他拿着的手鼓。
薄薄一层的鼓面自动鼓起,因为向上撑得太过剧烈,高高鼓起的同时变成半透明状态,杜圣兰都担心它把自己撑破。
索性他运气不错,快要到达临界点时,手鼓突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又慢慢塌扁回去。
看来它是同意了这场交换。
牧童一句话让杜圣兰放下心来。
要是再过界,哪怕一点,牧童饶有趣味道,那你就要被吸纳进去,和从前那些人一样,化为一滴水。
杜圣兰突然好奇:前辈们都提过什么意见?
牧童:有个色胚想要让修真界女子都归于他,还有毁灭世界的这些人的要求总是千奇百怪。
当然,在他看来不过都是世俗的欲望,数百年来,也唯有杜圣兰的交易有点意思。
牧童指着手鼓:把手伸进来。
杜圣兰一怔,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只是挽起袖子手放在鼓面上。手指刚一接触鼓面,便自动陷了下去。
里面的液体十分粘稠,像是探进了某个大型妖兽的体内,而他正在翻搅对方的血肉。杜圣兰想尽快结束这一切:接下来要怎么做?
闭眼,凝神。
杜圣兰依言照做。
粘稠的血液开始有了流动性,像是潺潺流水,他凭着感觉轻轻一握,能清楚感觉到一条小鱼在手中拼命挣扎。
牧童看到他的胳膊在颤抖,提醒:可以了。
杜圣兰猛地抽回手,白玉般的皮肤上干干净净,仿佛刚才血液的触感都是幻觉。他的掌心全是汗,牢牢紧握住的不是小鱼,而是一本功法。
等他回过神来,牧童已经骑着老黄牛远去,只留下沧桑的背影。
随着一人一牛走远,周围的天地一点点虚化,耳边重新能听见雨水声,如泣如诉。
杜圣兰细细研读这份夺舍心法,越看越觉得玄妙。
夺舍能不能夺物?这本最顶级的夺舍秘法里专门提到了这个问题:可以,但夺舍一件没有思想和智慧的物品,夺舍者的神识很快也会灰飞烟灭。
这是另类同化。
那雷劫有意识吗?
杜圣兰垂了垂眼,应该是有一丝的,但不是自身意志,而是秉持天道意志,否则怎么知道要劈谁?
唯一要担心的是,雷劫消失,自己会不会跟着消失。
天地间有无数草木精怪,如果夺舍后,天道认同自己满足天雷精的条件,那就不会消失,如果不认同
杜圣兰轻叹一声:那就是命了。
耳畔依稀捕捉到外面林间有什么响动,杜圣兰忙将功法收进储物戒中,下一刻大门被推开,顾崖木走了进来。
看到破庙里没有再增添一具妖兽的尸体,佐证了他的推测:独处时,杜圣兰不会受到兽潮影响。
刚刚你去哪了?顾崖木冷不丁一问。
杜圣兰心下一动,面不改色佯装不解:什么去哪了?
深邃的双目直勾勾盯着他,任何一点轻微的神情变化都不放过,可惜杜圣兰极其善于伪装,眼中透露出的只有一丝迷茫。
顾崖木收回视线:先前有一会儿,我感觉到你的气息消失了。
天道誓言是约束也是联结的纽带,他可以感受到另一方的状态。
杜圣兰诧异:怎会如此?
两人好歹相处了一段时光,顾崖木不止一次见识过来自对方炉火纯青的演技。他学着杜圣兰的样子,故作惊讶:是啊,怎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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