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林若韵回转身子,不再看梁秋一眼,冲出秦公馆大门。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林若韵像是没知觉似的冲进雨中,她闭上万念俱灰空洞的眼睛,仰天苦笑,泪水凌乱地从脸颊上滚落。
我怎么这么蠢,怎么会把奶糖交给她?
若韵茫然无措地走在马路上,雨水打在脸上冷如寒冰。可远远比不上心里的寒意,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天大地大,她不知道要去哪找她的小奶糖。
秦叶漓撑着伞跟在她身后,将伞面罩在她头顶:若韵,上车吧,我陪你一起去找奶糖,好不好?
林若韵怔怔地推开伞,无意识地往前走,街边的霓虹灯在夜色中一明一暗,她的视线渐渐变得涣散浑浊。
脑子里越来越重的痛楚让她混乱不清,若韵的精神状况本就不好,如今奶糖丢了,直接崩溃她最后的意志。
她踉踉跄跄地走在雨里,迎面走过来一个路人,她不管不顾地扑过去,拽住人家的手臂,求助一般地摇晃:你有没有看见奶糖?她长得很漂亮,个子有这么高,头发到这里,她的鼻梁很挺,眼睛很美,有没有看见,有没有?
林若韵不停地向路人比划,看见人家摇头,立刻又拽住另一个人,重复地描述:你看到奶糖了吗?啊?见过她吗?
梁秋和秦叶漓都没走远,紧紧跟在她身后,看见她这幅样子,梁秋心里惴惴不安:叶漓啊,若韵好像有些不对劲,她这个样子,跟她奶奶死的时候一模一样,她会不会又疯一次?
秦叶漓长眉皱拢在一起,低低地压在眼睛上面,显出一种狠厉的味道:如果让若韵和那个傻子在一起,我宁愿她再疯一次。
放心吧,我们能治好她一次,也能治好她第二次。秦叶漓转头看向梁秋:这一次我要她彻底忘掉那个傻子。
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上次一样默默等待,等把若韵对傻子的记忆彻底洗去后,她就直接跟若韵结婚,不管用什么手段,她都一定要先得到若韵。
梁秋只想着自己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哪里管得了亲生女儿的死活,当下就同意秦叶漓的计划。
好,都听你的。
两人站在宽大的折伞下,隔着一条马路,遥遥看着林若韵无助地向路人询问,没有再上前一步。
纪婉赶到时,林若韵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她随意地拉扯路人,遇到脾气好的,摇摇头,当她是个疯子,不去搭理。
遇到脾气不好的,直接就把她推搡开,害得她脚步一个踉跄。
纪婉连忙冲上去扶住她,将伞罩在林若韵的头顶,自己却在伞外面:若韵姐,快跟我回去,你这样会生病的。
林若韵转过头,无意识地凝视她,声音夹在在风雨中,听着尽是令人心碎的绝望:你看到奶糖了吗?
纪婉对上林若韵空洞无神的眼眸,才意识到她精神状况不对,霎时吓得魂都没了。
二小姐让她保护若韵,可眨眼的功夫,林若韵竟变成这样,她该怎么跟二小姐交代?
纪婉鼻头一阵酸涩:若韵姐,我知道奶糖在哪里,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
林若韵略微涣散的眼眸转了下,忽又猛地往后退: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我要奶糖只有奶糖不会骗我。
纪婉急得沁出冷汗,她偏头问身边的助手:二小姐的航班落地了吗?派去接的人呢?
应该就快回来了。
纪婉看着林若韵失魂落魄的背影,嗫嚅着唇瓣:二小姐,你快点回来啊,若韵姐快撑不住了。
关颖寒一下飞机就觉察到气氛不对,在她逼问下,随从战战兢兢地迸出几个字:林小姐出事了。
仅六个字,就让她情绪崩塌,她一秒钟都等不了,听到若韵在滂泼大雨里苦苦寻找她时,关颖寒的心都快被碾碎了。
车子一路疾驰赶到南街,关颖寒推门下车,朝林若韵飞奔而去。
她看到自己最心爱的Omega,全身淋得湿透,神志不清地揪着路人不停询问哀求。那一刻,关颖寒恨不得将秦叶漓和梁秋撕成碎片。
她才离开两天而已,若韵就被她们折磨得不成样,关颖寒眼眸骤裂,从嗓子里发出一声崩溃的呜咽。
姐姐
林若韵猛地转身,涣散的瞳仁里忽然晃动着奶糖的影子,她呆呆地站着,雨水不断落在她的脸颊上,耳边听不见任何声响,只有自己的心跳声,瞬间轰鸣起来,一下下重重敲着耳膜。
她怀疑自己出现幻觉,用指甲狠狠嵌入掌心,痛感传来的瞬间,她又屏息朝关颖寒看过去。
真的是她的小奶糖。
奶糖就站在她面前,穿着她给她买的长款风衣,没有撑伞就这样站在雨中,脸颊有水印滑下,一双桃花眼定定地凝视着她。
林若韵一瞬间溃不成军。
相隔不过几米,但林若韵还是用跑的,她飞奔过去,分不清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眼泪不受控地汹涌而下,可嘴角却怎么也下不来。
奶糖林若韵一头扎进她怀里,紧紧拽住她湿透的风衣:真的是你吗,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对不对?
若韵忍不住喊出声,越抱越用力,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关颖寒显然比她还失控,像是用尽全力,要把她嵌进身体里般用力抱着,全身不由自主地发颤,不晓得是压抑着哭,还是压抑着什么:是我!我回来了对不起我应该留在你身边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不是的,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应该把你交给我妈妈,把你弄丢害你吃好多苦。
林若韵情绪决堤,抽噎着往她心口拱,两人像树干和寄生攀爬的莬丝腾似的紧紧缠抱在一起,直到彼此的泪和冰凉的雨水混成一团,都不愿意分开,也不舍得分开。
奶糖
若韵全身发着烫,却痴痴地去寻找她的唇,不管不顾地吻下去。
好像这样实质性的亲密接触才能安慰到自己。
她咬在关颖寒唇上,急切地勾住她的舌尖,缠绵飞舞。
关颖寒热烈地承接,柔软的舌尖裹住林若韵的,缠在一起宣泄着彼此的思念。
滴答,滴答
一颗一颗的水珠打在她俩的额头,若韵眼里还流着泪,雨水混着泪水流进她们紧紧吻在一起的嘴里,两人都尝到苦涩却又甜蜜的味道。
秦叶漓站在不远处,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一直沉默地看着,看着林若韵飞扑进关颖寒的怀里,看着她惶急地寻找关颖寒的唇瓣,不顾一切地与她拥吻
握着伞柄的手无意识地用力,再用力半寸长的指甲倏然断裂。
她绷着脸,厉色质问梁秋:你不是说那个地方荒无人烟,傻子根本回不来吗?
梁秋吓得语无伦次:这,这,这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自己回来了。
秦叶漓就这样阴鸷地看着两人,直到林若韵快要站不住,完全瘫在关颖寒怀里,她掏出手机,按下一个电话号码,嘴角浮起一层诡异的笑。
关颖寒感觉到身上陡然加重的分量,忙松开若韵,才发现她竟然全身滚烫,几近昏迷。
她一把抱住快要瘫倒在地的林若韵,把她紧紧圈在怀里,轻轻摇晃:若韵,若韵醒醒
怀中的Omega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关颖寒再没有往日的沉着冷静,坐在车里时连手臂都在震颤,纪婉大气都不敢出,尽量把自己往车座底下埋,降低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