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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石无医——九月草莓(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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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画在这样的自我催眠中过了一年又一年,也正因为这样的想法,他从来不会哀怨为什么没人愿意对自己好,但偶尔还是会看着别人的美好出神。

记忆深刻的是,有一年冬天冷得异常,有天大雪飘了很久,他路过一户人家的别院,门口有位母亲坐着摇椅,抱着她的小孩在看雪。

楼画看着那个画面,在雪里站了许久。

后来,雪停了,他路过一户人家堆在外面的垃圾,看见了其中一个被丢弃的稻草人。

那个稻草人穿得破破烂烂,身上跟他一样脏,脸部是毛笔画出的一个歪歪扭扭的笑容。

年幼的楼画看着稻草人的脸,看了很久。

他知道这个表情代表友善,于是就学着稻草人弯起唇角。

后来他知道了,这个表情叫做笑,最容易骗得别人的信任,也最容易让自己看起来像人。

那天下午,楼画把这个被人丢弃的稻草人带回了自己的家。

他觉得他们是同类,都不是人,也都有着被人抛弃的命运,所以更要待在一起。

他的家是一处荒废的小山洞,山洞的角落铺着他捡来的几片破被单。

小孩认真地把他的朋友放在角落里,给他的朋友盖上被子,然后自己也躲进去,缩在墙角,抱着它。

那年冬天很冷,山洞外面风雪呼啸,楼画蜷缩在角落里,抱着他的稻草人。

那段时间他甚至有些眷恋那种感觉,有个人虽然不会说话,但会对着他笑,永远在家里等着他。

但后来,有一次楼画出去找东西吃,回来的时候,有群坏孩子找见了他的山洞。

他们毁掉了他的朋友,稻草飘得到处都是,衣裳碎成一片一片,那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被孩子们像战利品一样踩在脚下。

他的稻草人死掉了。

再后来,楼画离开了那个地方,但他一直记得曾经有一位朋友,不嫌弃他也不会推开他,会在每个寒冷的雪夜给他温暖的拥抱。

就像现在一样。

灵流中的龙髓作祟,令他整个人冷到几乎僵硬。

但也就是这时,有个人牵起了他的手。那人掌心温暖,随后便揽着他的腰,将他拥在了怀里。

秦东意脱了外衫,调动灵力让自己体温更高一些,把楼画护在怀中。

睡梦中的人眉头舒展,像只小猫蹭蹭他的颈窝,冰凉鼻尖划过他的侧颈,凉丝丝的。

秦东意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理智告诉他,他不该怜惜眼前这个人,可

算了,总归是欠他的。

如果真如雾青所说,楼画是因为他才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那就理应由他来偿还。

爱怎样折磨,都随他了。

东荒遗迹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弑师,又为什么要叛逃?

秦东意闭闭眼睛,眸里是深深的无奈,他小声、自言自语似的道:

告诉我?

怀里的人并无回应。

秦东意牵着他的手,垂眸时,发现他左手小指有处不一样的颜色。

那是道红色的刺青,缠在他小指指节上,绕了三圈,不知道代表了什么。

秦东意碰了碰那处刺青,最终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梦里,楼画被他的稻草人抱得更紧了些。

那暖意和清香驱散了他的寒气,感受太过真实,以至于他从梦中醒转,微微睁开了眼。

楼画分不清现在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蹭蹭秦东意的颈窝,沉默半晌,低声道:

我很惹人厌,我让你难过了,是吗?

秦东意没有回答他的话。

我又丑又坏,脑子还有病,难怪你不喜欢我。其实我不想这样的,秦东意,但我控制不住,我疼,我不想你喜欢别人。

他说话很小声,但因为距离近,秦东意将每一句都听得很清晰。

要么一开始就别对我好,要么就别离开我。老长虫说的爱我不懂,但我把我有的都给你,你别走,也别对别人好,行不行?

或者,你受不了的话,杀了我也行。

楼画说话时,温热气息洒在秦东意脖颈上,惹得他心中一颤。

修为、心脏、妖丹、暗香谷、我自己,还有我的命,你想要就都拿去。我只有这些了。

别说了。

秦东意有些听不下去,他安抚似的摸摸楼画的头发。

但楼画却没有因此安静下来,他抬手,手里多了一只玉杯。

你上次说碎掉的茶杯不可能还原,我修好了,你不高兴,那我重新买一个给你。你说世界上没有十三了,那你看看楼画,行不行?

你说我那不是爱,那你教教我,行不行?

我看不懂,理解不了,如果学不会,你别气我,行不行?

在秦东意记忆中,三百年后的楼画一直都是强硬且强势的,他总是在笑,总是在用伤害自己又伤害别人的方式处理问题。

秦东意第一次见他这样脆弱又小心翼翼的模样。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玉杯上。

碎掉的杯子无法完好如初,那就换一只。

十三不见了,那就看看楼画。

秦东意叹了口气。

罢了,左右逃不过纠缠一辈子。

半晌,他抬手接过,将楼画的手和玉杯一起,握在了掌心。

第024章原罪

清阳山这几日总有点不太平。

被龙息反噬差点身死道消的秦东意,在一夜过后像个没事人一样,人好了,但去哪都带着楼画。

有人说,疏月君这是要亲自看着那魔头,也有人说,是魔头给疏月君下了蛊。

原本各位长老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有了上次的教训,大家都意识到了楼画这人就像个定时炸药,谁也不知道他那天心情不好就炸了。

秦东意拦得了一次,但下次是什么情况,谁也说不定。

议事殿内,掌门和各位长老齐聚一堂,面上个个愁云遍布。

不是,我真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楼画那死乌鸦到底抽了哪根筋,就非要逮着我徒弟糟蹋!

戊炎把椅子扶手拍得震天响,气得络腮胡子都一抖一抖:

上次是金犼毒,这次又是应龙息,小九有几条命经得住他这样造!要我说,直接把他妖丹剜出来得了!

说得好,你去剜。

莲垚上下打量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嘲讽。

要我说,你就咽了这口气吧。椅子上四仰八叉躺着的玄松长老晃晃酒壶:

你还看不出来他就是冲着秦东意来的?糟蹋秦东意,那也就糟蹋一个。省的他去祸害其他好孩子,反正秦东意也不愿意结道侣,不如就让他把那疯狗看好了,值。

好你个玄松老狗,怎么说话呢?真是刀不割在你身上你不心疼!戊炎气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撸起袖子:

看我今天不教训你!

各位长老,各位师叔。

主位上的魏长珏用折扇敲敲案几,无奈劝道:

别吵了,咱们今天不是来商量如何处理十三的吗?

戊炎:那疯子疯起来谁都管不住,如何处理?待在清阳山总也不是个事,赶出去罢了!

莲垚:赶出去?说得轻巧,赶出去你家好徒弟的龙息反噬又该怎么办?

玄松:我看不如让他们两结为道侣,暗香谷跟清阳山还能化干戈为玉帛,传下一段旷世佳话。

宗泽:呼噜噜

议事殿内继续鸡飞狗跳。

魏长珏心如死灰,低头玩着自己的折扇,索性也不去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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