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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石无医——九月草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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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书的人没了声音,似乎是在琢磨他的问题。

那我换个问题。

楼画笑眯眯看着他:

先生,你从哪来?

先生依旧没有反应,楼画又道:

先生,一本书念了几百年了,你都不会腻吗?

先生翻了一页书,似是对他的打扰有些不满,只说:

我听不懂公子在讲什么。

我说的又不是鬼话,你如何会听不懂?楼画笑了两声,从怀里拿出昨天在桃树上捡到的那块玉佩,扔到先生面前:

关于先生的问题你听不懂,那我换个人问。就问元镜长老,如何?

楼画昨日见他的时候就莫名觉着此人有些眼熟,但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直到昨夜他睁着眼睛想了大半宿,才终于从记忆中翻出那点旧事来。

他记得,清阳山的主山后有一座大殿,那里平日里不对外开放,只有重大活动的时候才会开门,在那之前,清阳山会组织杂役弟子进去打扫。

那座大殿算是清阳山记载宗门历史的地方,其内挂着历代掌门的画像、生平故事、本命灵器,还有本命灯。再往里一个屋子,则是历代长老的画像。

曾经楼画在当杂役弟子的时候进去过一次,分到要清扫的刚好就是长老那间屋子。

那天他一个人在里面待了一整天,太过无聊,所以每张画像他都仔细看过。

其中当代五位长老之首,正是眼前这位先生,换个称呼,便是元镜。

而听见那个名字后,先生愣住了,许久才抬手拿起那块玉佩。

他指腹抚过他名字的笔画,动作间有轻微颤抖。

元镜。

楼画见他这模样,觉得没意思,于是自己一撩袖摆站了起来。

他在学堂院子里绕了一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最终,他的目光落向院子里那棵粗壮的桃树。

院子里的小孩还在打闹,他们欢笑嬉闹的声音略显聒噪。

楼画迈步靠近那棵桃树,随后抬手,摘了一朵桃花下来。

就在桃花离开茎叶的那一瞬间,他身后的嬉闹声瞬间消失,一时万籁俱寂,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楼画捏着手里的桃花,缓缓回头看了一眼。

刚才还玩闹着的孩子突然齐刷刷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他们的动作停止在那一瞬间,一个孩子手里的蹴鞠滚落下来,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常楹就混在孩子们当中,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一哆嗦,一动也不敢动。

楼画看着这情景,又试探着把摘下来的那朵花放回了树梢。

那群孩子如狼般凌厉的目光这就消失不见了,他们继续刚才的动作,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但常楹是不敢继续待下去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下意识就要躲到楼画身边去。

有个小孩见状问:

哎,小哥哥,你不跟我们一起玩了吗?

常楹好歹是仙门弟子,到这时候再觉不出不对就有些离谱了。他知道这些孩子非比寻常,自然不敢再逗留。

他摇摇头,刚准备编个理由搪塞过去,结果话音未出,人就先听见一声从身后传来的、细微的咔嚓声。

常楹后心一凉,转头看了一眼。

桃树边,楼画手里拿着刚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树枝,笑得单纯,甚至还炫耀似的冲那群孩子晃了晃。

小画哥哥啊!!

常楹边喊,边用最快的速度往楼画那边扑了过去。

同时,那群孩子的面容也扭曲起来,他们发出毫无意义的怪叫,作势就要冲楼画扑来。

十几个孩子就像凶猛的野兽,但他们没办法靠近楼画和常楹,因为有一道青色灵流飞来拦在了他们身前。

清寒剑斜斜刺入地面,剑身的青色灵流扩散开来,张开一片结界护住了楼画常楹,还有树下的元镜。

元镜依旧坐在那里,摸着手里的玉佩发呆,背影无端有些孤寂,似是跟他们隔了数百年。

他一个人的宁静和结界外张牙舞爪的孩子们形成了强烈反差。

楼画看他一眼,抬掌,以灵力凝结出一把冰刀。

他吹了声口哨,引过结界外那些孩子的注意,随后便恶劣地笑着,抬手用冰刀毫不犹豫地砍向身边的桃树!

楼画从昨天起就在想,既然桃树是执念的载体,那么如果摧毁桃树,被桃树困住的人是否就能恢复清醒。

但光有猜想还不够,他得试试才知道。

现在正巧有元镜这么个人出现,楼画刚好拿他练练手。

冰刃没入树干,抽出时,其上还缠着些薄薄的灰烟。

如果猜的没错,那些该都是元镜的执念。

灰烟不断从桃树裂缝中溢散出来,树上的桃花也随之尽数枯萎。

最终,巨大的桃树缓缓向一侧歪倒,轰然落地,只留下漫天的粉色花瓣,混着尘土被抛向空中。

秦东意此时也赶了来,他从地上抽出清寒,再抬眼时,结界外那些孩子却都没了声息。

他们像被定格在那里一般,短短几息间,他们的身形迅速长大。

孩童、少年、青年、中年最终变为佝偻老人,再以极快的速度腐蚀风化,落在地上变成一滩枯骨。

青色的结界逐渐消散,枯骨碎裂成块,变成了一堆堆黄土。

树下的元镜在此时也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几百年的光景对于普通人来说已是一生,那些时间足够消散他们在世上的所有痕迹,就像那些被困在学堂里的孩子一样。

但元镜却容颜依旧,只是原本空洞麻木的目光多了几分怅然。

他侧眸看向身边那三人,目光最终定格在楼画手上的冰刀。

他微微皱眉,有些诧异地看了楼画一眼。

楼画没理会他的打量,只将手里的东西随手丢掉,问秦东意:

你找见那个花毯子了?

秦东意摇头:

这一片被法阵限制,无论从哪个方向都出不去。

元镜此时回过神来,他见秦东意方才用的是清阳山的心法,于是望着楼画多问一句:

你们是清阳山的人?

他们是,我不是。楼画不知道这人为什么不问秦东意,他有些不耐,但还是挑眉答道。

元镜听见这话,轻轻弯了唇角,似是有些自嘲。

他说:

我还以为过去这么多年,清阳山终于让步,肯将妖与人一视同仁了。

说罢,他又问:

现在外面过去多少年了?

楼画耸耸肩:我没见过你,至少得有个三百来年了吧。倒是你,元镜长老,你是怎么进这村子的?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元镜点点头,并没有在意眼前晚辈稍显轻狂的态度,只认真回忆道:

当年见舟失踪,我寻了他好久,几乎走遍了天下每个角落,但依旧寻不到他的踪迹。直到有一年,我在这附近遇见了一位豹妖。

那豹妖向我求助,说他的家乡进了两个很奇怪的人,那两人走后,整个村庄突然发生了些微妙的改变,好像每天都在重复同一天的事情,而他也被困在外面进不去。所以他拜托我进村帮他查看一番,结果你们也看到了,我被法阵迷了心窍,在这里困了数百年。

这已经是楼画第数次在外人口中听见徐惘此人,他顺着问:

那花毯子就是那个豹妖。他为什么徘徊在村外,你问了吗?

元镜点点头:

问了。他说他是家中独子,自小在母亲身边生活。但十六岁时有一天,他突然变成了花豹的样子变不回去。他前十几年活在人类身边,自然也以为自己是个人类,现在出了变故,只以为是自己得了什么怪病。他怕吓着母亲,就偷偷离开了村子,但舍不得走远,于是一直徘徊在村庄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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