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听话的棋子,弃了也罢。
夜色笼罩着整个暗香谷,令人分不清此刻是什么时辰。
城南,小喇叭花正精心用露水打理着自己头上的小花,静默间,她却忽觉自己家门口好像蹿过了一道黑影。
小喇叭花有点害怕,她悄悄走过去,黑影没看到,却是在自己家门口发现了三盏孔明灯,旁边还有一个传音海螺。
里面是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
向孔明灯许个愿,一起为尊上祈福吧。
暗香谷半空慢悠悠升起了第一盏灯,但这异样,九婴并没有察觉。
他此时已步入未雨殿,奇怪的是,未雨殿安静到有些诡异,连基础的守卫都没有。
九婴心里有丝诧异,开始怀疑这是否又是楼画的诡计。
但下一秒,周围亮起一盏接一盏的烛光。暖色的小火苗凑在一起,很快照亮了整个大殿。
这大殿中除了他,只有一个人。
楼画懒洋洋倚在中央的王座上,身边满是开的正盛的鸢尾花。
他抬手拨弄着鸢尾花的花瓣,随后抬眼,笑眯眯看向前方的九婴。
他话家常似的说:
大祭司,回来了?
九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谨慎道:嗯。
去哪了?楼画似是随口一问。
九婴:家里有点事,回去了一趟。
楼画:哦?出什么事了?
九婴:尊上连属下的家务事都要管吗?
听见这话,楼画笑了一声:
不敢不敢。就是突然想问候一下,毕竟大祭司家的小妹,现在情况怕是不太乐观吧?
听见这话,九婴明白了他的意思,眸中闪过一道厉色。
这家伙,经历连他的身份都猜了个透,倒还真在他意料之外。
他冷笑一声,不愿继续陪楼画演戏,直截了当问:
你是何时起疑的?
啧。楼画似乎有点不满意他的问法。
他摇摇手指:
起疑?我从未起疑,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信你。
楼画撑着下巴,说话的速度很慢,主动解释道:
你知道我的来历,知道我的野心,说愿意帮我站到高处。我却对你的身份、样貌,甚至连真正的声音都不知晓。我是疯,我又不傻,傻子才信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
到了此时,九婴倒放平了心态,他似乎是想知道自己到底输在哪,于是又问:
既然你觉得我不可信,为何又要假意顺从?
楼画半合着眼,懒洋洋道:
若我不答应你,等着我的下场是什么,想来你比我更清楚。你需要一条听话的狗,我需要踩着你坐上王座,是笔平等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狂妄小儿!
九婴听了他的话,突然笑了起来:
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你能斗得过我?
我?我可一点也不自信。楼画听了也不恼,反而微微弯起唇角,一字一顿问:
但,我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我可以输千万次。你呢,九婴大人,你输得起吗?
九婴的笑停在了喉咙里。
他心中突然泛起一阵后怕。
他突然意识到,楼画就像一个疯狂的赌徒。
他的赌注不多,输了不过丢条命,可一旦赢了,得到的就是权力、地位、修为还有,自由。
九婴原本以为疯狗脖颈上的绳索一直被自己牢牢拽在手里。
但到此刻他才发现,恶狼的犬牙原来一直抵在他的咽喉。
九婴后退半步,话锋一转,问:
楼画,加入玉骨教难道不好吗?何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各退一步,咱们都能得到想要的。
楼画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有点苦恼:
可我只想要你们死,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徐惘是桃源村的那只小豹子~
第055章黄雀
可我只想要你们死,怎么办?
说完这话,楼画搭在王座扶手上的手缓缓用力。
他喉头涌上一股腥甜,灵流经过他经脉时带来的是钝刀割肉般的痛感,但表现出来时,他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他在与相柳的那场战斗中透支太过,此时还没恢复,便紧跟着又来了另一道难题。
越来越多的灵力从他身体里被抽离。
他面上到此刻都是带笑的,但事实是他现在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不聊这个了,再说说别的吧,九婴大人。你们造那么多半妖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楼画把自己说乐了:
我是什么十全大补的好药材吗,劳您们废那么多心力去研究。
九婴张张口,然而下一刻,他话音一顿,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
楼画今天的话似乎有点太多了,这不像他。
他的这种表现,倒像是在
拖延时间。
思及此,九婴目光一凛。
楼画见他的表情,微微弯起唇角: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九婴知道自己被耍了,猛的瞪大眼睛。
他想上前去,但地面不知何时生长出来的黑色藤蔓早已在不知何时像钢铁般牢牢锁住了他的双腕。
你又在耍什么把戏!九婴怒极:
你与相柳两败俱伤,若我猜的没错,现在的你已是强弩之末,你拖这点时间还能将伤养好不成?!
当然不可能。
说话时,楼画鼻底缓缓淌出一道血迹,但他没多在意,随手擦掉了。
而后,他又提起了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
九婴大人,算来,我或许该唤你一声恩师。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我初学阵法时,你夸过我一句,天赋异禀。
说着,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朵桃花,在指尖把玩着。
也就在那一瞬间,未雨殿忽然剧烈晃动起来。
随后,屋顶坍塌,未雨殿在顷刻间化为一片废墟,只剩下被保护结界护着的九婴和王座上的楼画。
九婴此刻才发现,整个暗香谷的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上百盏孔明灯。
那些灯就像是被定格在半空一般,悬浮不动。它们发出的光也不似烛火的颜色,而是各自携着不同颜色的灵光。
那些灯布满天空,位置十分巧妙,就像是
阵法!
多谢大祭司教诲。
楼画突然笑了起来。
目下四周没人,只有他的笑声回荡在九婴耳里,像是索命的铃音。
楼画一双眼瞳瞬间变成一片猩红,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