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暗香谷的人去哪了,为什么偏偏要把这些东西留给他。
大概是性格原因,遇见想不明白的事,他总会将所有人都想得很坏,将所有的可能性都往最坏的地方想。
但后来,雾青他们都说这些东西原本就是他的,楼画便也不在意了。
总之,他可以先替那个人保管好,等那人回来再还给他就是。
楼画在暗香谷里待了三十年,他学了很多东西,也认识了很多人。
不过他几乎没有出过暗香谷,对于外界的认知完全是听身边人的转述,而这次来九阴山,大概还是第一次。
暗香谷是永夜,他这次出来,第一次见识到白日是什么模样。
但他似乎并不是很意外,也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以至于他看见天光的第一时间,连一点惊讶都没有。过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哦,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白日。
这多少有些奇怪了。
楼画觉得,自己似乎有了个能解释一切的猜测。
但这个念头才刚刚在他心里飘起来,就被眼前的变动打断了。
前面,正厅的门突然大开。
雾青和清阳山那群人鱼贯而出,被不同的玉骨教弟子带去了不同的房间。
楼画敛了气息,在树上藏着,顺道记下了每个人进的屋子的位置。
等到替每位客人安排好房间,那些玉骨教的弟子才离开,院里一时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楼画检查了一番,院子里并没有多余的人和奇怪的东西。
他揉揉脖颈,也准备离开,但就在他刚动身的时候,他却突然听见某处的屋门发出了一道开合时的声响。
楼画下意识看过去。
好巧,正是那个一身烟青的好看道士。
秦东意从自己的屋子出来后便径直去了戊炎的房间。
他到的时候,花灼灼已经在了。
没安好心。
这是秦东意进门时听到的第一句话。
七日前,清阳山收到玉骨教邀约时,在场众人沉默许久。
信里除却围猎的邀约,还说,九阴山有他们在找的人。
当初谁都记得,金犼大摇大摆在天祭剑舞当日带走了清阳山两名弟子,从此消失无踪。而后,他们找见的各种证据都证明,金犼和玉骨教有着莫大的干系。
但直到后来玉骨教现世,他们都没能寻见金犼的踪迹。
至于强行去玉骨教要人,他们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当初玉骨教初现时,规模之大,已经占满了整片极南之地,贸然行动太过危险,且谁也不清楚他们的底细。
加上玉骨教来人频频示好,所以直到现在,他们也没能寻见机会去一探究竟。
清阳山、暗香谷、玉骨教。
三方势力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牵扯,但就这样在一个微妙的平衡下共存了十多年。
直到今日,才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围猎。
猎的到底是谁,各人心里皆清楚。但这次显然是他们摸清玉骨教底细甚至寻见弟子踪迹的最佳机会,因此,纵使九阴山是龙潭虎穴,他们也还是来了。
发现了吗?燎鸯那个丫头完全不认得咱们。说来,她是暗香谷的人吧,竟也不认得那黑龙,想来是玉骨教有什么法子,控制了她的心神。
戊炎皱着眉,屈指敲了敲桌面。
说罢,他又叹道:
这次也不知道暗香谷那边是什么打算。若是玉骨教以燎鸯要挟他对付咱们,想必又是一场苦战。
听他这样说,花灼灼微微皱起了眉:
可是,为什么只见燎鸯,不见阿楹呢?
秦东意微微叹了口气:
燎鸯是饵,诱我们上钩。至于阿楹,他身为白泽,多半会被金犼带在身边,不会轻易露面。
戊炎点点头:
先能救一个是一个吧。明日我去同黑龙说说,看他愿不愿意同咱们合力救出燎鸯。这次咱们目标就是全身而退,能带走人就是赚的。现在还不知那些混蛋明天会搞些什么幺蛾子,总之,万事小心。
三人在屋内商议许久,等到他们撤了隔音结界各自回屋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很晚了。
天上铺了一片墨色,其中繁星点点,远处的山林中偶尔传出几声鸟叫。
虽然夜深,但好在院里还点着灯,不至于看不清路。
秦东意和花灼灼的屋子在同一个方向,因此从戊炎屋中出来时,二人并肩而行,路过院中那棵古树时,花灼灼停步,开口问道:
师兄,暗香谷这次来了两个人,另一个说是雾青的护卫,你可知那人会是谁?
暗香谷近年低调,秦东意又一直闭关,因此他也不大清楚,只轻轻摇了头。
花灼灼叹了口气,喃喃道:
也不知暗香谷这次,是敌还是友。
无论敌友,小心便是。
虽然暗香谷和玉骨教的积怨也深,但这种事情,秦东意也不好给出肯定的答复。
在那之后,花灼灼同秦东意告别,自己回了屋子。
但秦东意却一直驻足于树下,许久未动。
有风拂过,将古树的枝叶带得哗哗作响。
月色清冷,穿过茂密树叶,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影子。
但在就那些影子里的某一处枝丫上,却多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大家伙。
秦东意垂下眸子,看着地上的影子,意有所指,淡淡道:
阁下,出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8章星沉
阁下,出来吧。
这一声把楼画吓了一跳。
他刚才原本就准备去找雾青的,结果就看见秦东意从屋子里出来了。
所以,也不知是好奇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鬼使神差地又在树上坐了下来,还想偷听一下清阳山那群臭道士在说什么,结果他的灵力被隔音结界挡得死死的,一点点都听不见。
直到刚才这好看道士和那个姑娘路过,楼画才听见他们似乎在说暗香谷和雾青。
但还没等他听个所以然,那姑娘就走了,只剩站在树下的这人,还有那句问话。
楼画不是很想在外人面前露面,而且大半夜在树上躲着,他解释不清,也懒得解释。
他摩挲着手指,片刻,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树下的秦东意从刚才就察觉到了响动。
但他问出那句话后,许久也没有动静。
秦东意微一挑眉,抬眸望去,结果只见眼前扑上来一抹白色。
秦东意愣了一下,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但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也看清了,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鸟。
白鸟扑腾着翅膀,似乎是从树上掉下来了,直直摔到了地上。
他从地上挣扎起来,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而后单足跳到了一边的大石头上。
这白鸟生的有些像长尾山雀,只不过比山雀大很多,多了羽冠,尾羽也要更长更华丽。
他一双眼睛是红色的,此时眨了眨眼,歪歪头看着秦东意,还冲他翘起了自己一边的爪爪。
秦东意眸色渐深。
他在大石头前半跪下身,垂眸看着白鸟,眸色有些怅然。
过了一会儿,他看着白鸟翘起的爪子,问:
受伤了?
蠢道士,鸟怎么能听懂人话。
楼画在心里骂了一句,但即便如此,他也不知出于什么心态,还是低低叫了一声,努力把爪爪伸向他,给他看自己的伤口。
秦东意伸出一根手指,把白鸟的爪子托起来,看见了它脚腕上一道小小的刮伤,大约是被树枝刮到了。
秦东意有些出神,半晌,他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只弯唇轻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