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青年在客厅转了一圈,发现个老式唱机,他从抽屉里取出张黑胶碟,几秒杂声之后,缓慢低沉的音乐飘了出来。
安雪和青年对上眼神,青年用嘴型说:音乐属于生理需求。
安雪向他走去,认同的说:确实。
老式歌调飘满客厅和餐厅,轻柔的旋律中,鬼魅从砖瓦堆里爬出,花都高举撬棍,用尽全力往他的后脑勺砸。
嗤
带着体温的、绿色的液体溅到花都脸上,那是鬼魅的血液。
花都面无表情,听不到鬼魅的嚎叫,无视他的怒吼,一下一下往他身上砸。
绿色的血沾在他的衣服上,裤子上,手上,脸上。
粘稠,又肮脏。
花都问他:这里住的是很普通的一家,日子很平淡,很平淡。原本应该永远平淡下去
直到某个雷雨天。
这家人全死了。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又是一道闪电,响雷紧随其后。
花都冷笑着蹲下身,拎起鬼魅的头,逼迫他看向自己尽管那张脸已经被撬棍砸得乱七八糟。
他的声音很低,像藏了多年的愤怒终于能够宣泄那样,他说:因为,有只饿疯了的鬼魅把他们全吃了。
他不可能忘了那时的情景。
在这里、在这栋房子中,当他推开门,血腥味扑面而来。
妈妈只剩下半个身子,从餐厅爬出,满地血痕,她看到花都,用仅存的力气说:快跑,快跑,儿子。
爸爸已经动不了了,姐姐被吊死在风扇上,风扇还在旋转,他亲眼看着姐姐被甩飞,全身骨头都断了,像纸片一样,软趴趴的倒在地上,妹妹被吃得只剩下骨头。
那只长得像影子的、奇形怪状的鬼扔下妹妹的头骨,冲到他的面前,在他的脖颈嗅了嗅,发出令人牙酸的笑声:好香啊,是我最喜欢的味道。
鬼魅,以人类精气为生。
那天的花都在血流成河的房子里,在他死去的亲人面前,被翻来覆去。
被剥夺、被折磨、被凌辱。
他又开始砸,撬棍泄愤般砸上鬼魅。
他从未如此酣畅淋漓,后背湿了,是汗,也可能是溅了满身的鬼魅的血。
他只是个普通人类,无法反抗,无法逃离。
就这样过了很多年。
很多年。
响雷过后,终于下雨了,大雨倾盆,和那天的天气一样。
绿色的血同雨水混杂在一块。
花都直立撬棍,狠狠往鬼魅脸上一扎。
他笑出声,笑声却像是在哭,不知道,花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在哭,脸上身上都被雨水淋湿。
你这个奄奄一息的鬼魅缓缓抬起手,他想要抓住花都。
但他没办法,因为安雪出现在他的面前,狠狠一踩,腕骨顷刻间粉碎,鬼魅无力的垂下手。
然后,安雪再次抽出血镰,锋利的镰刀勾住鬼魅的脖颈,寒光闪烁。
音乐进入尾声,一点一点,渐渐弱了下去。
20:00。
餐厅的钟声响了起来。
安雪勾起血镰。
鬼魅在哭喊,但他没有太大感觉,这只是天师的工作而已,他曾给了很多作恶多端的鬼最后一击。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威压,无法抵挡的压力几乎是从天而降,分明没有一丝灵力的青年在下一秒出现在安雪面前,轻轻捏住血镰。
就像被浸入水里般,血镰渐渐开始融化。
小天师,能把他让我带走吗?青年笑着问道。
安雪的眼睛亮了他没有回答,而是松开手,起身,血液又化出新的血镰,直直朝青年劈去。
青年不闪也不避,抬手,轻轻巧巧的便接住了这一击。
那一刻,整栋房子开始震颤,空气似乎也被撞开,透明涟漪不断往外扩散,玻璃被震碎,碎片洒落一地。
正在别墅区处理鬼魅的十一分队动作骤然停滞。
那是一股强大到足以令他们无法动弹的灵力!
从某一栋别墅中蔓延而出,他们的肌肉开始不自觉的战栗,无法控制,无法克制。
房子里,奄奄一息的鬼魅就身处攻击正中,他忽然惨叫一声,开始挣扎,开始发抖,他好像终于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谁。
他惊恐的看向青年:是你!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安雪护住花都,他开始笑,笑得痛快淋漓,他的右眼再度变为赤色,眼神甚至在炯炯发光:哈哈哈哈哈!你好强!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强的人!!!!
一般。青年像拎一只小动物一样拎起鬼魅,我可以带走他吗?我向你保证,我会让他生不如死,可以么?
鬼魅颤抖起来,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腥臭味,像只虫子一样扭曲身体:不行!不可以!你不能带走我!!
安雪不想管他们的对话,也不想知道为什么青年要带走这只鬼魅。
他现在很激动!!
他挥起血镰就开始攻击,青年赤手抵挡,每一击都是正面击中,正面抵挡,裹挟着令人震撼的、无法行动的威压,但安雪却在兴奋,愈发兴奋,血液涌上头脑,像被灼灼燃烧那样,烫得惊人。
他不断靠近青年,攻击和情绪通通毫无保留。
你怎么做到的?你刚刚明明没有一点灵力!!
你好强!你是我见过最强的!你是鬼吗?!
难怪,刚刚听到活物的时候笑得那么开心!因为所有的鬼都不是活物对吗!
咄咄逼近,青年人却始终游刃有余,他的语气有些无奈:一开始发疯,连话都变多了呢,小疯子。
安雪更加亢奋了,他的脸颊微红,露出一副极度沉迷的神情:认真点,好吗!认真和我打一架吧!我超期待!!
青年人低笑一声,抬手化解安雪的攻击。
血镰再次融化,血滴漂浮半空,青年顺势拉过安雪,拉住他的左手,食指的绷带松了,打着卷往下落,指尖鲜血淋漓。
青年轻轻含住他的指尖,吮吸。
很甜。他如是评价。
是么?安雪抓住青年的衣领,将他往下扯,两人靠得极近,呼吸,耳钉、铭牌,还有五官,一清二楚。
血红色的眼眸里映出青年的影子,安雪用近乎难以克制的澎湃若狂的语气说道:想尝么,和我干一架?
青年有些遗憾:今天没办法,我只是来带走他的,小天师。
他又咬住安雪的食指,在上面留下一道牙印,缓缓舔舐指尖上的血。
很痒,痒炸了。
安雪的呼吸加快,吐息逐渐变得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