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台阶离开的人,只给易仁新留下了四个字。
你的敌人。
我的敌人吗?易仁新站在诊所门口,望着巷子里那一道道监视着自己的便衣刑警,独自喃喃自语,原来敌人也会救人啊。
真是可惜,他以为他们能够成为朋友。
宋兼语从东城小巷里出去,顶着一口刚洗干净的牙齿转头就请了工人,将家里的阳台按照监狱的标准给他焊死了无数根栏杆。
别说那俩个孙女会掉下去,就算是只耗子都没有办法从缝隙里钻出去。
做完这一切的人,临走之前不忘给双胞胎姐妹做了晚饭。
重新回到拘留室内的人,睁开眼睛翻身坐起,望着栏杆外那道背对着自己的少年身影无语叹气。
周奕辰,你到底什么时候转学?
他看到这家伙一身金禾中学的校服,都觉得刺眼。
被他念叨名字的少年,将脑袋从作业本中抬起,转过身来望着栏杆内关着的某人,你什么时候不来坐牢了,我就什么时候转学,怎么样?
这个主意好烂!宋兼语满脸嫌弃。
总比你为了免费吃喝长期住拘留室强。周奕辰同样嫌弃,嫌弃的同时将书包内还有点余温的肉包子递给他,鼓着一张气鼓鼓的包子脸白了宋兼语一眼,刚开学我快要忙死了,还要来看望你。
啃着肉包子的人,一脸无所谓,我又没让你来,你可以不来的。
我不来你就每天吃着馒头跟白开水,肉包子还给我我就走。周奕辰伸手。
宋兼语飞速将包子塞进口中,毫无形象的咽下去,没了,我吃完了。
周奕辰看着他无赖的嘴脸,默默在心底嫌弃。
俩人见面的时间不长,他也是放学后才过来看望一眼,这会子还要乘坐公交车回家。
临走前,周奕辰背着书包站在栏杆外面,示意宋兼语靠过来一些,你过来,我有点话想要跟你说。
宋兼语竖着耳朵贴在栏杆上,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周奕辰拽着他衣摆将人拉低,附耳过去小声道,明天学校开动员大会,我要动手了。
宋兼语连忙站起身来,直接摇头,不行!你控制不好力道万一出了一点点差池怎么办?
不会出差池,我已经看视频研究过很多次了!
周奕辰跟他保证道,他已经决定的事情不打算再更改。
他今天过来的目的,也是为了告诉他这件事情。
周奕辰!周奕辰!你别走啊!
宋兼语看着转身要走的人,将手臂伸出栏杆想要抓住他。
跟兔子一样的少年一蹦三尺远,站在让他够不着的地方穿着校服背着背包,眼神幽幽的打量着他跟前的栏杆,你看,你被关在拘留室内,什么都做不了,当然这件事情要我自己办才行。
艹!宋兼语没想到这一次的拘留竟然还有这种问题。
不要说脏话,明天我给你带肉包子再来看望你,好心哥哥你就在里头老实反省你的治安问题吧。
周奕辰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背着书包从公安局里出来。
迎着夕阳往家走的少年,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家中,坐在书桌跟前他将带锁的抽屉打开,拿出那一本充满着负面内容的笔记本。
打开笔记本,上面满满当当写的都是那些想要去死的话语。
甚至还有一封他几个月前就准备好的遗书。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可是那天在巷子里却有一个人,好像听到了他内心的求救声跑出来救了他。
虽然这个人有些奇奇怪怪不求上进,还喜欢没事就主动去蹲拘留室。
可周奕辰依然很感激对方的出现。
在金禾中学他的求救一直都被人无视,每个人都看到了他正在被一次又一次的霸凌,却从来没有人听到他呼救的声音。
只有那天,他的呼救得到了回应。
明天,一切就要被画上所有句号。
周奕辰在笔记本上再一次写下新的遗言,写下朱家俊写下金禾中学那些霸凌他,欺负他的人。
只不过以往他都是抱着恨意跟痛苦写下这些,这一次坐在书桌跟前的人却全程平静。
第二天早上,宋兼语重新附身在老太太的身上,他在家里照顾那对双胞胎姐妹花,给她们准备了早饭送她们去托儿所玩,转头他就去了公安局自首。
同一个时间,周奕辰握着从朱家俊桌肚里拿出来的美工刀,站在学校市内大礼堂后方,当朱家俊像往常一样站在他的后方提着他膝盖窝时,周奕辰装作生气的样子转过身来推了一把身后的朱家俊,朱家俊,请你不要踢我!再这样我就告诉老师了。
市区公安局二号审讯室内,老太太打扮的宋兼语坐在里头,打开手机搜索页面递给审讯他的李琴警官,这是2016年别墅无头案件,其中俩名杀人凶手都是我的儿子,一个儿子周强在当年案发不久后死了,一个是我现在的儿子他还活着
宋兼语坐在审讯室内,将当年别墅杀人案件的详细内容娓娓道来。
金禾中学大礼堂后方,不少正在听演讲的学生听到身后周奕辰跟朱家俊的吵架,都有些厌烦。
当一声惊呼声传来时,只听到一声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尖叫声。
整个大礼堂的学生都下意识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角落里,周奕辰捂着肚子,殷红的鲜血将他身上浅色的校服打湿变红。
墙角朱家俊脸色苍白的握着美工刀,对上哗然的众人慌乱的解释着,不是我伤了他!真的不是我!
可他说话间,那把带血的美工刀就这样一直在掌心里挥舞着,根本没有人信他的话。
整个大礼堂都乱成了一团,很快救护车过来将受伤的同学拉走。
易仁新站在自家二楼阳台上,端着酒杯听着窗外救护车呼啸而过的声音,他回头看向昨天被他从医院接出来的闻堰。
爸爸,我找到了他。
当年闻堰被人砍断四肢时,他全程都在现场。
亲眼看着那个人占用了他的身体,控制了他的一切。
易仁新什么都做不了,他拿不到自己的身体,他不能说话他不能抬起自己的手臂。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睁着眼睛,看着那个人下了楼,打开冰箱门处理食材,将那些塞在储物柜里的降压药拿出来磨成粉,放入汤锅。
也全程看着对方冷静的磨着斧头,直到闻堰倒下的那一刹那挥舞着斧头砍了下去。
第233章二更
易仁新走到床边蹲下身来,望着睁着眼睛听着他讲话的闻堰,掰开他的嘴巴将手中的白兰地倒入他的口中,你的好儿子现在正在猫抓耗子呢,你猜我们能够在这只猫的爪子下活多久?
闻堰早就没了舌头,全身上下只有耳朵能够听清楚话的闻堰,躺在那里睁着眼睛模糊的看着眼前的闻栎,眼神里带着恳求。
恳求他杀了自己。
这种全身手脚断裂无法动弹的日子,他真的受够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连求死都要别人帮忙!
蹲在床头的青年,拍了拍那张愤怒到通红的脸庞,慢条细理道,我不会杀你的,妈妈已经被我杀死了,如果你也死在我的手中,那我岂不是人生当中再也找不到任何值得别人同情的地方。
闻堰努力抬起僵硬的嘴角,扬起一道嘲讽的笑容。
我不杀你,未来某天我们父子遭受惩罚时,总会有那么几个心软的人会说一切都是你的错,而我只不过是不能选择自己的父母,被动走上这条路而已。
易仁新喃喃自语着,楼下不远处的刑警至今不管他走到哪都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