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了空拉开了门,直到他看见躺在床上安然无恙的吴珣时,陆詷仿佛喘过来了一口气。眼前的一切终于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耳边的那层纱终于被捅破了,似乎整个天地间都活了过来。
若珣儿不在了
仅仅只是一个假想,陆詷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那他要这天地又有何用?
罢了,千载难逢又如何。即便突厥可汗不病重他们就奈何不了突厥士兵了?笑话,他大昱的男儿什么时候只能靠趁火打劫了?
陆詷打定了注意,却万万没想到吴珣也暗中打定了注意。
又过了两日,陆詷正面色深沉的看着一封信,暗一急匆匆地从外面走进来:主子。
说。
暗一将门关好,上前轻声道:经探子回报,突厥可汗确已重病,太医说时日无多了。而且,还有一事。
陆詷好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和暗九混多了?说话都吞吞吐吐的了。
暗一脸色不禁一赧,连忙道:突厥可汗下诏传阿史那德回朝。
只下诏让他一人回去?没有传诏他其他儿子?
对。暗一点头,不仅如此,突厥可汗除了几个年纪小的,其余的几乎都被他外派了。
那突厥可汗的举动就有有意思了。
突厥可汗儿子无数,怎么不让儿子回朝反而让胞弟回朝?之前陆詷其实就有些不解为什么阿舒达要如此防备阿史那德,那会儿他们是以为阿舒达未雨绸缪想防着皇室的人,但现在看来阿舒达是知道一些事情的。
与其说他在防备皇室的人,还不如说他是不希望阿史那德回去继位。
暗一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将暗九跟他说的小道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突厥可汗与阿史那德年龄相差十七岁,阿史那德出生时他们的生母其实已经年过不惑。
陆詷愣了,怎么他听出了一丝宫廷八卦的意味。
暗一后悔刚刚放暗九跟太子妃出去吃东西了,这个故事应该让暗九来说的。暗一第一次感受到尴尬到头皮发麻是什么感觉,怎么小九每次都能把这么尴尬的事情说得那般眉飞色舞,如此想想,也是本事。
咳,老可
汗后宫众多,现在突厥可汗的生母并不受宠,所以这个孩子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之后,也就是现今的这位可汗几乎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改之前的纨绔作风,很快就博得了突厥可汗的欢心,之后打败了众多兄弟坐稳了可汗之位。阿史那德说是他的胞弟,但其实是可汗亲手抚养长大。这位可汗继位后三年,突然有一日辍朝半月,政事全都撒手不管。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据说同一时间前可汗有一位后妃过世了。
暗一终于把八卦说完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陆詷也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咳,所以说阿史那德其实是突厥可汗的亲子?
这事倒是有点意思,也不知道那位阿史那德王爷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暗一回禀完毕正要腾身隐回房梁之上。
陆詷叫住了他,叮嘱道:突厥可汗重病之事先不要告诉太子妃。
暗一的身子一僵,仿佛被一双手生生拽回了地面,他略显狼狈地落地:回禀主子,刚刚小九和太子妃一同出去喝茶了。
陆詷:
试问暗九能忍住不说的几率有多大?陆詷和暗一交换了一下目光,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答案绝对不可能不说的。
暗一转身就走:我这就去找小九。希望他还在绘声绘色描述着突厥可汗和他爹后妃的八卦之中,然后暗一就失望了。
因为还没等暗一走几步,就和手里抓着饼的暗九撞了个满怀。
暗九顺势把手里的饼塞进暗一的嘴里,笑眯眯道:好吃吧?
暗一鬼使神差地嚼了两口,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连忙将饼咽了下去,低声道:你跟太子妃说了?
说、说了。暗九脸一红,却发现暗一一脸严肃,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主子不让我们将此事告诉太子妃。想到了暗九的脑回路,暗一未雨绸缪地又补了一句,不让我们对外人说。
为什么啊?暗九鼓起了腮帮子,有丝丝的不乐意了。
暗一其实也不清楚,无奈道:你啊,以后嘴别那么快,别什么都说。
是主子自己说让我们把太子妃当成另一个主子的。暗九挺委屈,而且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
主子应该是担心太子妃冲动。
所以我才告诉太子妃的,不然他一冲动又给你相看女孩子怎么办?暗九越想越觉得在理。
暗一有些错愕,怎么他们俩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呢?仔细一问,暗九很是理直气壮:当然是你我的关系啊,我都跟太子妃说了,太子妃问得还可细致了,包括我们是怎么在,唔
后面的话被暗一用手捂了回去,暗一哭笑不得道:我不是在说这个,我是在说突厥可汗的事。暗一顿了顿又道,以后这种事不要在大庭广众说,周围树上可都是人。
树上的暗卫们:啧,老大真小气,还是小九儿大方。
暗九乖乖点头,随后又道:突厥可汗的事太子妃也知道了,而且他见到我就直接问我了,我不知道不能说就都说了。
暗一扶额,果然:我回去跟主子回禀一下。
他本来也没有走多远,转过身穿了两道院门便回到了书房,将这个情况说了出来。陆詷将手中的书直接扔在了桌上,转身踏着窗沿便蹿出了房。
暗一张了张嘴,想说如果去寝卧的话走门更近,但是陆詷早就不见人影了。
平日里陆詷用轻功用得少,主要是小时候被那些老师大臣礼部官员耳提命令走路姿势,再加上在宫中穿戴的发冠佩饰比较繁重,于是陆詷更习惯四平八稳地走路。如今也是被逼急了,他很快就冲回了寝卧,一把将门推开。
吴珣此刻正坐在桌上喝茶吃着点心,刚好抬头看向自己:小詷!快来吃点心,我找到了一家做苏式点心的店铺,比我在家里吃的还好吃。
陆詷陡然松了一口气,他
生怕自己会看见和之前在闽海时的一封留书。陆詷也不藏着掖着,走过去坐在了凳子上:我怕你又不辞而别。
吴珣摇摇头:我不会的,以后都不会了他是在和陆詷被突厥士兵分隔两侧时醒悟的,哪怕他们彼此的眼睛都能看见对方,但就是会担心,这种担心并不因为对方的武功对方的才智谋略而消磨。
仅仅是因为在乎。
因为在乎,也因为品尝过担惊受怕,所以同时也不舍得心爱的人为自己提心吊胆。
陆詷的表情有些怔忪,吴珣乐了,突然起身俯身在陆詷的唇上亲了一口:你尝尝,是不是很甜。
嗯,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暗一:不要跟别人乱说(指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