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明白了。陆詷重坐回了案台后,喝了口茶静了静心神,那便有劳祖母了,找旁人孙儿担心走漏了风声。
阿言的规矩向来是宫中学得是最好的。陆渊摸了摸鼻子,嘀咕了一句,就是有些过好了。但愿小珣只学个皮毛吧,若真是实打实学了十成十,恐怕日后便是陆詷的日子不好过了。
祖父,还有一事。陆詷突然想起一事来,是上午暗卫给他的,只是当时祖父祖母去御花园散步了,他便压在了自己的手中,暗卫来报,说肃国公府与邱府都在打探您和祖母的消息。
哦?陆渊挑起眉梢,可打探出了什么吗?
没有。陆詷摇头,暗卫混淆了他们的视线,并没有让他们获知线索。
陆渊沉吟片刻:不妨放出一些风声来,敌动我动,也方便你日后动手。
陆詷其实也是这么想的,就像这几年如果他不是势弱于外,必定引不出邱晁的野心,更无法将邱党一举拔除,当然硬除也不是不能剪除,只是未免寒了众臣的心,外带落一个主君多疑鹿死狗烹的坏名声。只不过此事事关祖父祖母,他不敢轻举妄动,如今得了首肯自然心中有数:多谢祖父。
祖父,礼部尚书今日上书想要告老还乡,只是我还没想好应当任命何人。事关我与珣儿的婚事,还想请祖父拿个主意。
陆渊拿起手边的群臣的花名册翻看着,翻了许久,他停了下来,又回翻了几页,指头点在了一个人的名字之下:夏褚。
陆詷想了想这人的情况,回想道:此人是前大理寺卿夏子榆之子,如今任礼部右侍郎。按年龄资历倒是能担尚书之位,只是此人素来与朝中官员甚少走动,我于他也不甚了解,担心大婚之事能否交由他办。孙儿想问可是此人有何过人之处?祖父为何举荐此人?
夏褚并非夏子榆的亲子,而是夏子榆的养子。
此事孙儿确实不清楚,孙儿只是听说他丧偶后一直未再娶。
他可没有什么丧偶之痛。陆渊哈哈大笑,显得很是愉快,夏子榆的府邸与程煜府邸相临,这二人府中相邻的墙上可还有一扇门。
陆詷睁大了眼睛,只听陆渊继续说道:夏褚是夏子榆与程煜收养的孩子,之所以没有姓程,是因为程煜乃晖南王府的大公子,当年晖南王府获罪,我欣赏其才干遂在处置晖南王府前将其逐出族谱,保了他一命,为了避免猜忌程煜与夏子榆收养的孩子都随夏子榆姓。
所以他们二人是陆詷这才想起当时夏子榆请辞的时候,父皇劝阻了足足半年,最终是收到祖父的一封信后终于还是准奏了,很快
程煜也跟着上表,父皇劝了几劝终于还是放行。如此看来,这二人关系恐怕就并非是同僚那么简单了。
如我与阿言,你与小珣一样,并无半点分别。
陆詷终于明白为什么祖父觉得此人能够胜任了,祖父既然能知道这二人关系,还为他们二人说过话,恐怕这两人与祖父祖母关系匪浅。那祖父自然清楚他们养育的这几个孩子的情况,联想起夏子榆与程煜的品行,陆詷对夏褚也有了一些猜测,恐怕夏褚深入简出也是不希望旁人过多揣测他们家中情况吧?
翌日,陆詷交代了几句后便和吴珣一起出了宫,路上陆詷将情况和吴珣说了一下,吴珣想了良久:我也许见过你说的夏子榆和程煜,不过我不确定。我就记得有个人脸上冷冰冰的,没敢问名字,不过他们给我的玉米糖倒是很好吃。
陆詷大笑:他们二人分别执掌大理寺卿与刑部,冷冰冰也是正常的。若是他们还在府中,你不妨再要上一颗。
吴珣有些羞赧,嘀咕道:我是大人了,不吃糖的。却不知他的目光已经飘向了路边的冰糖葫芦。
陆詷一哂,停下脚步买了一串:吃山楂吗?
吃。吴珣忍不住舔了舔嘴角,看着红彤彤的冰糖山楂忍不住咽口水。陆詷点了点头:那我把糖壳吃了之后给你。
吴珣张大了嘴呆立在原地,半晌才回过味来追上去抢那串冰糖葫芦,小詷分明就是在欺负人。
二人打打闹闹一路到了夏府,夏府大门紧闭,陆詷抬手敲了敲铁环。不多时,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老管家来开的门,看见两个面生的面孔有些迟疑:两位是?
陆詷笑道:我乃你们大人的同僚,鄙姓陆,麻烦老人家去通报一声。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那老管家连连摆手:大人严重了,我去通禀我家大人,还请您稍等片刻。
那老管家进去一禀报,夏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哪里来的姓陆的同僚?陆乃国姓,难不成是哪家小王爷?
若是平常夏褚就随便搪塞个理由不去见了,可最近多事之秋,朝堂之上瞬息万变,咸鱼如夏褚也不敢冒这个险:我去看看。
当夏褚看见门外站着的陆詷时,彻底震惊了:太
陆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人多耳杂,方便进府一叙吗?
就是不方便也方便了,夏褚赶紧让身将陆詷和吴珣请入府中,府门关上后,夏褚恭恭敬敬躬身道:见过太子殿下。又冲着吴珣颔首,吴将军。
那老管家腿一软,怎、怎怎怎怎怎么这位是太子殿下?
夏褚将陆詷和吴珣引至湖心亭之中,三人坐定后夏褚道:殿下亲临寒舍不知所谓何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孤心中一直有一个疑虑,百思不得其解,碰巧路过夏大人府邸,便想与夏大人聊上一聊,或许能解孤心头之困。
陛下但说无妨,臣虽才疏学浅但愿竭臣毕生所学为殿下排忧解难。
孤此番先是去往闽海一带,闽海盛行契兄弟之风,不知道夏大人可否知晓?
夏褚一愣,立刻回道:两广闽地多契兄弟,男子相伴而居形同夫妻,长者为兄,少者为弟,以礼相聘,习尚成俗。
陆詷满意地点点头:不知夏大人如何看待此事?
夏褚心中一凛,也不知道太子殿下怎么对此事有了兴趣,而且还是问自己。夏褚心中惴惴,担心此事牵涉两位父亲,可太子问话不答是不可能的,夏褚只能含糊道:闽地好南风,契兄弟之事习尚成俗,并非臣等能干预之事。
孤是有些感慨啊,京中也有好南风者,不过多是去戏园看那优伶,江南亦多好南风者,却多是去秦楼楚馆。闽
地好南风者却能如夫妻一般,倒是多几分诚意。
夏褚见陆詷并不是要求下令禁止此事,也松了一口气:许是京城江南富庶人家居多,多是希望香火能延续,所以才不娶男妻。据臣所知,闽地结契兄弟者其实也多是普通百姓。
这么看来,倒是这些官员商贾不如平头百姓了,百姓尚知坦诚相待。
夏褚笑道:官员商贾皆为趋利,自是不如百姓坦诚。不过臣也知道,有些人家或许没有结为契兄弟,实则夫夫一体厮守相伴,也算是赤诚相待。
夏大人所言甚是,不过孤其实还烦恼一事。都说阴阳相合,娶男妻一事是否违背天理?
臣以为并未违背。夏褚侃侃而谈道,天性乾坤阴阳也,天地亦分乾坤,故可知这阴阳并非是指男女。若二人相合相补,岂非更加符合乾坤之说?
那大人觉得若两个男子情投意合,是该各自娶妻延续香火私下暗通款曲还是当结为夫妻恩爱不疑?
夏褚笃定道:自当是结为夫妻。夏褚虽然觉得陆詷说的这些问题很是奇怪,他也一直很谨慎地回答陆詷的问题,但这样的问题夏褚实在难以昧着良心,便想也没想便说了出来。
结为夫妻那你可知纳男妻之礼节?